这些弟子们各个满脸戾气,手中握着的长剑还带着隐约的血迹。
一个道:“师尊说了,见一个杀一个,一只活物都不能放过。”
另一个接话道:“不过刚刚在师尊身边的那个男子是谁?竟有这深不可测的力量……”
“是啊,就连师尊对他,都颇为恭敬啊!”
“管他是谁。反正咱们莲花楼已是整个人界最厉害的门派了,咱们听从师尊指示,日后飞升成仙定指日可待。”
此话一出,众人连连应是,一个个的脸上都闪过了骄傲又贪婪的神情。
翘儿和苏棠四目相对。
苏棠眸光一沉,心底猛得掠过一阵不好的预感。
她带着翘儿悄无声息地闪身离开,离开了大允峰。
翘儿低声问苏棠:“棠姐姐,所以杀死我姐姐的,就是顾招引,是不是?”
“刚才那几个弟子分明就是莲花楼的人,”翘儿眼底弥漫出恨意,“他们竟在九嶷山这般随意屠戮,肆意践踏妖魔性命——”
苏棠心底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她几乎是猛得将翘儿搂在怀中,一边安抚着她的脊背,一边哑声道:“此处危险,莲花楼的人一直在屠山,翘儿,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儿再说。”
翘儿垂眸不语,她乖巧地跟在苏棠身边,任由苏棠拉着自己的手,二人站在祥云之上朝着来时的路而返。
苏棠莫名慌张难受,暗暗地对着脚底的祥云注入真气,将速度拉到最快。
云层之间的日光莫名荒芜刺眼,惨白得映照在云层间,晃得人睁不开眼。
迎面吹来的风带着逐渐刺骨的寒气,妖界寒峭的冬日又要开始了。
苏棠心底心急如焚,只想着赶紧离九嶷山远一点,更远一点。
就在此时,突听翘儿带着哭腔说道:“棠姐姐,我好难受啊。”
苏棠一惊,才发现翘儿的脸色已是惨白,就连元神都开始变得虚弱。她的浑身弥漫出层层涟漪,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
苏棠脸色大变,她急忙调转了祥云方向,带着翘儿落在了附近的一座山头上。
她扶着翘儿躺卧在山顶的一棵老槐树下,她握住翘儿的手努力朝她输送仙气,一边颤声道:“别怕翘儿,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翘儿脸色依旧苍白,她哑声道:“棠姐姐,我好渴……”
苏棠急忙道:“我去打水,你且等着我!”
她在这棵老槐树的四周画了个结界,然后转身离开。
从刚刚看到莲花楼的人开始,她的情绪就有些恍惚。
她的眼前一会冒出元钧浑身煞气的模样,一会又浮现出翘儿双眸血泪看着自己的样子。
她的脑子发空,心底空荡荡地弥漫出阵阵疼痛,四处横冲直撞地到处找水。
直到许久,她终于看到这个山头的山腰处,有个清澈的泉眼。泉水甘冽,落石叮咚,倒映着流云和竹影婆娑。
苏棠取了一抔返回山顶,一边欢喜道:“水来了,我取到水了——”
可剩下的话,却戛然而止。
只见方才的槐树之下,哪里还有翘儿的身影。
空荡荡的结界之内,只剩几缕泛黄的枯草颓败原地。
苏棠怔住,手中捧着的抔水陡然落地,化作一缕幽烟化开。
下一秒,苏棠猛得回过神来,她脸色惨白地运着祥云,重新朝着九嶷山的方向而去。
翘儿果然不肯放弃。
苏棠紧追慢赶,在云端四处寻找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九嶷山西北角的小溪峰方向,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
这股力量似神非魔,神力纯净却霸道戾气,是让苏棠陌生又熟悉的力量。
苏棠慌忙朝着小溪峰闪身而去,等她赶到的时候,只见一片暗色的森林之中,正伫立着三人。
正是帝神元钧,顾招引,以及灵体虚弱缥缈的翘儿。
翘儿双眸通红,她怔怔地看着元钧,语气如此迷茫:“阿故哥哥,你来此处做什么?”
苏棠慌忙落地,她落在翘儿的身边,赶在元钧说话之前,抢先一步说道:“翘儿乖,我们……我们先回家,这里很危险——”
苏棠一边说,一边作势去牵翘儿的手。
可翘儿却陡然避开。
她无比坚定地看着苏棠,一字一句道:“可是棠姐姐,有些真相,我想自己亲自揭开。”
“继续苟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翘儿的眼角有大颗的眼泪凝结,却始终固执地不肯落下,“就算我再偷生一百年,五百年……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棠姐姐,我已经时日无多了,”翘儿说,“求你,让我死之前,知道真相罢,求你。”
苏棠浑身凝固,她不敢去看翘儿的眼睛,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也许她对翘儿的这份保护,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
“你的姐姐,是我杀的。”身后,帝神元钧的声音陡然响起。
他的语气毫无波澜,无悲无喜,好像只是在说一桩十分寻常的小事。
翘儿猛得看向他:“你说什么?”
元钧站在顾招引的身旁,淡淡地又重复道:“是我杀了她。”
翘儿如遭雷击,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脸色已是惨白。她角落的泪陡然滑落:“可是,为什么?”
苏棠拦在翘儿身前,面若瓷裂,厉声道:“别再说了!”
可元钧依旧淡漠,他淡声道:“我要用妖魔的性命祭祀法阵,他们也算死得其所。”
元钧看着翘儿:“你也已经死了,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将你送入法阵,让你与你姐姐团聚。”
苏棠不敢置信地看着元钧:“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翘儿却突然笑了起来,她咯咯笑着,笑声明明如此清脆,却让人感到这般伤悲。
直到笑得流了满脸的眼泪,她才终于慢慢止了笑。
苏棠作势要去拉住翘儿的手,想将翘儿带回不就城,可翘儿却不曾理会她。
翘儿缓缓走到元钧面前,她抬头,静静地看着他。
少女的脸颊精致似含苞待放的扶桑花,她双眸深深,看他的眼神充斥着迷恋和依恋:“阿故哥哥,原来是你杀了阿姐,我想,你定有自己的计划。”
“你要将我的元神也祭祀法阵吗?好啊,只要你想,我便愿意。”
翘儿柔声说着,双眸好似含着浓郁的雾。
她伸出手,缓缓抱住了元钧的腰肢,将整个身体紧紧地倚靠在元钧的怀里。
可很快的,她的身体开始徐徐变淡,化作了无数点点光亮,缓慢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