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顺利入了仙门,便率先去了第二镜天的九星殿。
刚飞升上来的仙人们,都会先在九星殿生活一段时日,等自己的仙籍拿到手了,再分配到任职的仙殿去。
苏棠在九星殿暗中寻了许久,才终于在后殿的一处小偏院里找到木槿。
找到她时,她正蹲在地上种紫芥,干活认真入迷,以至于根本没有察觉到背后来了人。
苏棠站在她身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木槿温声道:“赵姑姑,我马上——”
一边说,一边回过头来。
却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并非是赵姑姑,而是——一个长相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木槿双眸猛得睁大,连瞳孔都颤了颤:“你是谁?!”
苏棠柔声道:“借你的身份一用,抱歉。”
她一边说,一边在木槿的眼前种下一道睡诀,下一秒,木槿已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沉睡。
苏棠搂住她的身体,带着她直奔第九镜天的流玉殿。
自从玉瑶消失后,流玉殿便成了空殿,没有人入住,也无人会来这里,倒成了一处清幽处。
苏棠将木槿放到流玉殿自己曾经的琴房,又加补了一道隐身结界,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人会发现她。
等安置完木槿,苏棠这才返回了九星殿,站在刚刚木槿所在的位置,蹲下身将剩下还未种完的紫芥种下。
新来的仙人们,属于仙界的最底层,就是需要做一些很苦的差事,做那些没有人愿意做的差事。
一直等到傍晚,有个女仙人跑了过来,对苏棠问道:“木槿,紫芥种完了吗?”
苏棠回道:“马上就种完,快啦。”
这女仙人低声道:“你还是快些罢,昨日你不肯去第七镜天极寒地摘雪莲,当众顶撞了赵姑姑,今日可不要再惹赵姑姑生气了。”
女仙人扔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去。
苏棠微微凝眉,她埋头将最后几株紫芥种完后,这才朝着前殿而去。
等她走到前殿的时候,只见所有仙人全都已经整齐排列成了两列,站在为首的是满脸森严的老妪,正是赵姑姑。
苏棠对赵姑姑隐约是有记忆痕迹的,当初她飞升成仙后,也被找姑姑安排了许多苦差,一直到分配到了流玉殿为止,才摆脱了赵姑姑。
只是苏棠当时伺候的对象是玉瑶,比起玉瑶,赵姑姑已经是很好商量了,玉瑶才是真正的难伺候。所以苏棠对赵姑姑的印象,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
苏棠走上前去,赵姑姑听到声音回头,一双刻薄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她,怒道:“又是你,又是你这逆骨头!”
苏棠温声道:“抱歉,弟子刚刚……”
赵姑姑冷漠地打断了她:“我不想听任何解释。”
众人纷纷朝苏棠投来同情的目光。
苏棠站在原地,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赵姑姑冷笑道:“今日又是你最慢,干得最慢的,就得接受教训。没办法,仙界的规矩就是如此,你不认也得认!”
苏棠微微垂首:“弟子甘愿认罚。”
赵姑姑昂着下巴,声音尖利:“那就去第三镜天喂蚀渊鳄,把它喂饱了再回来用膳。”
众人一听,全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谁不知道第三镜天的牢狱世界关押着许多上古凶兽,以及许多死刑重犯,包括蚀渊鳄也是上古凶兽之一,一直被关押在第三镜天已十几万年了,生性残暴凶狠,别说是木槿这种刚刚飞升的小仙人,便是有些道行的仙君,也是不敢靠近蚀渊鳄的。
也不知道是木槿是哪里惹到赵姑姑了,昨日让木槿去极寒地摘雪莲,今日又让她去蚀渊鳄,好像铁了心要跟她过不去。
在场众人全都小心翼翼地看着赵姑姑和苏棠,谁都不敢发出声音,生怕会惹火烧身。
苏棠有些惊讶,可面上却不动声色,她垂下头,装出一副不敢违逆的样子,低声道:“好,我去便是。”
赵姑姑挑了挑眉,有些惊讶这个木槿竟然会答应,可又觉得痛快极了,她凉笑道:“这还差不多,好了,你退下吧。”
苏棠作揖告退,离开了九星殿。
她惊讶于赵姑姑对木槿的敌意,不明白木槿是哪里得罪她了。
如果说只是因为昨日木槿拒绝去极寒地摘雪莲的原因,那也不至于此。极寒地是整个三界最森冷冻寒的地方,能与之相媲美的只有下界最南端、常年被皑皑白雪所覆盖的南极处。
木槿身为一个才修行了几百年的小仙,拒绝去极寒地摘雪莲才是正常的,她若是接受了,岂不是与送死无疑?
没想到今日赵姑姑又要让木槿去喂蚀渊鳄,手段简直越来越残暴……
苏棠心底一边闪过这样的想法,一边朝着第三镜天而去。
第三镜天全都是各种结界、各种独立世界的牢笼。当年阿九被曾被关在这里过。
苏棠运着祥云很快就到了第三镜天的入口,可还没来得及进入呢,突觉身后传来一阵波动。
她回头看去,只见身后一道身影追了上来,正是——赵姑姑。
苏棠心底更惊讶,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乖顺地站在原地。
赵姑姑停留在苏棠面前,夜晚的光有些阴郁,洒在赵姑姑的脸上,莫名衬出一股阴森。
她眸光阴凉,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棠:“木槿,我之前对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苏棠依旧垂眸,也不说话,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赵姑姑似乎没有什么耐心,她走近苏棠一步,冷冷道:“你以为你一只才修行了两百年的小鱼妖,为何能如此顺利地飞升成仙?”
苏棠心底有些惊讶,没想到木槿竟是鱼儿本体。
赵姑姑道:“你能飞升成仙,全都是凌波仙子赐给你的福分!如今也到了你报答凌波仙子恩情的时候了。”
“只要你愿意替凌波仙子治愈她的伤痕,”赵姑姑虚伪地笑了起来,“你便不用去喂什么蚀渊鳄了。你知道的,蚀渊鳄生性凶残,像你这样的小鱼儿,还不够它塞牙。”
凌波仙子受伤了?
听她这样说,可见木槿之所以会飞升成仙,也是凌波仙子一手安排的。
苏棠心底一惊,一边迅速消化着赵姑姑所说的话。
苏棠在脑子里迅速回想着,普天之下能治愈伤痕的鱼儿,——只有南海月亮湾的文鳐一族。
因文鳐的特殊功效,所以文鳐一族已经日渐式微,被人大力抓捕虐杀,最近这几百年来,更是已经销声匿迹,几乎找不到文鳐鱼的踪迹了。
没想到竟然还能被凌波仙子找到文鳐鱼的下落,还助力她修炼成了仙。
只是可怜的木槿,她以为飞升成仙能成为文鳐一族的救赎,却不想,竟是掉落入了另一个可怖的圈套。
苏棠心底波澜壮阔,面上则依旧面色不变,只是垂着头,低声道:“可我若是帮仙子治伤,我的元神就会……”
可不等苏棠将话说完,赵姑姑已不耐地打断她:“文鳐鱼每治人一次,元神就会破碎。你放心,凌波仙子会救你,她是个心软的,不会对你见死不救。”
苏棠:“……”
果然,上位者不管何时,都对下位者抱着傲慢的鄙视。
他们从来只顾着维护自己的利益,从不管别人的死活。
苏棠嘴边弥漫出一丝阴柔的笑意,她缓缓道:“好,我答应便是。”
赵姑姑这才真正地笑了起来:“这才乖嘛。明日我就让你去凌波殿任职,你务必要好生照料凌波仙子,不要伤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