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凤栖青梧 作品

10. 三傻大闹阿纳希德

“什么?!”


杯盘底部滑过桌面发出刺耳的响声,连带着座椅向后拖动的巨响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


兰登难以置信地站起身,瞪大眼睛看向沧浪,问道:


“你说早上来了三波人见我妈?”


沧浪坐在他对面,正专注地往面包片上垒牛肉饼——兰登看在眼里,总觉得他执着在面包上摞三块肉饼的行为像是砌墙。


他没好气地喊室友名字:“沧浪,我问你话呢!”


“他肯定听到了。”坐他旁边的李颂今夹过一片芝士塞进面包里,又大大咧咧地朝后靠到椅背上,说,“可能和我一样在想,你为什么明知故……诶呦!”


他不满地抱住头,控诉:“你怎么能打我聪明的脑瓜!要是变傻了怎么办?”


兰登冷笑:“你聪明过?”


李颂今:“……”


他当即就要撸袖子和兰登干架,垒好肉饼的沧浪却在这时抬起头,回答说:“对。”


于是连李颂今都歇了揍人的心思,和兰登一起眼巴巴地看向沧浪,示意他多说两句。


沧浪被这两人看得一噎,忍不住后挪了挪,才言简意赅地说:


“最先来的是海伦那会长,然后是闻执行官,最后是庄会长。”


李颂今等了一会,确定他只说了这么几句话,不由张大嘴怪叫起来:“只有这里?”


沧浪看着他张开的嘴,一时之间突然明白李颂今的精神体为什么会是鹈鹕——他这样子很像是要把整张桌上的东西全吃了。


他不动声色地又往后靠了一点,很平静地说:“我不知道他们和苏姨具体谈了什么。”


兰登拧着眉,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知道我妈得找新的哨兵了,可昨天庄叔不是送了份名单过来吗,为什么今天海伦那会长也过来了?”


他今天比在学校时起得迟,全是昨晚母亲同他提了这事后失眠害的。银狮和他一起失眠到凌晨五点,在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一人一狮才心事重重地睡下,一觉就睡到晚饭前。


母亲没有来用餐,据沧浪说她是被展女士叫出去吃饭了,要晚一点才会回来。


“……不会也是来给我妈送名单的吧?!”


他想起什么,大叫起来。


这事他在用餐前和两个室友说了,所以室友们都不算意外。李颂今拉了下他的衣角示意他坐下来,嘴上很嫌弃地说:“别那么激动,口水要喷我碗里了。”


兰登悻悻地坐下,沧浪看着他犹豫了一会,低声说:“是的,我看到了其中一页。”


他立马感觉自己脚踝被什么勾住了,腿面上也一重。低头一看,是兰登的精神体将头搁在他腿上,很努力地抬头想要看他的脸。


沧浪:“……”


银狮的鬃毛粗硬,隔着薄薄的家居服裤子都有种刺痒感。他伸手想把狮头推开,却被银狮毫不客气地咬了一下指尖。


力道很轻,不疼,就是平时玩闹扯人衣服的水平,沧浪却险些从椅子上弹起来。


他瞠目结舌地看向兰登,叫道:“你精神体是不是被鹈鹕带坏了!它为什么也咬我?”


兰登莫名其妙地看他:“你胡说什么,里奥又不喜欢咬人。”


不过他也觉得奇怪,还没来得及问,就听狮子呜呜叫了一通,脸色逐渐铁青:“不是,你拉我妈手了啊?”


银狮很愤怒地对着沧浪嗷了一声。


李颂今茫然地看看兰登,又看看沧浪,嘴张得几乎能塞下一个鸭蛋:“啊???”


“不是,啊?”他的目光最终顿在兰登身上,表情无比惊愕,“拉不拉手的另说,你家里奥是怎么知道的啊???”


兰登:“……”


他干咳一声,装作很忙的样子,用餐刀切自己盘子里的羊排:“我妈之前想脱敏……我让里奥有空吓她,直接上嘴咬手那种。”


“然后?”


兰登默了默,很小声地回答:“……被我妈叫展姨揍了一顿。”


李颂今“啧啧”两声:“知道了,妈宝男,牺牲自己帮苏姨战胜ptsd。”说完转向沧浪,很不客气地问,“浪啊,从实招来,怎么回事?”


兰登亦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睛感觉快能喷火了。


沧浪脸唰一下通红。


他尴尬地搓了下手,头几乎要低到桌子下面去,又被里奥不客气地咬起来。


“……就、就是苏姨见庄会长的时候。”沧浪顶着狮子的牙印坐直了,“她把我拉到身后去,夸我……”


“夸你?!”李颂今“啪”一下按着桌子站起来,伸手就要拽沧浪领子,“苏姨都没夸过我!”


兰登把人按住:“停,等他说完再揍——夸你什么了?”


沧浪干巴巴地说:“……好孩子。”


李颂今顿时不感兴趣地坐下,开始大声叭叭:“苏姨老早就这么叫过我了!”


被两人这么一打岔,沧浪心中原本漫上来的害羞也消失不见。他看了坐在对面的两人一眼,说:“苏姨让两位会长给我们安排联谊活动。”


他看着李颂今和兰登不以为然的表情,强调:“是和向导。”


李颂今刚塞了块肉排进嘴,听了险些呛死:“什么?我还没有成年!!”


他看了看自己两个室友,又幸灾乐祸起来:“没关系,你们成年了啊。”


兰登给他一肘子:“你不也就几个月了?”


说完,他不免忧心:“难道是因为我妈能挑的哨兵不多,所以想让我们也体会一下吗?嗯……我记得她和我爸就是联谊活动里认识的。”


兰登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向导协会出来的东西,封皮一般巨厚,里面却只有很薄的几页,他昨天特地注意过母亲手里的册子,里面更是只有一张纸。


“嗯……”沧浪看了他一眼,小心地说,“我想,恐怕不是。”


他比划了一下,“海伦那会长拿过来的名单有这么厚。”


兰登:“……?”他几乎要尖叫了,“什么,七八厘米?这是要把整个阿纳希德的哨兵都送给我妈挑吗!”


他想起来沧浪说见过一部分名单,连忙追问:“你看到的名字有哪些?”


沧浪回忆了一下:“……有一个匹配度99.9%的被划掉了,前几个都是s级哨兵,末尾才出现A级。”


“那页匹配度最低的一个也有95.1%,不过有四五个人,我还看到了几个刚从学院毕业的哨兵的名字。”


兰登:“……那几个s级哨兵都有谁?”


李颂今骂他笨:“伊桑不就是?他也还单身!”


沧浪扯了下嘴角:“……我想兰登不是很想要这样一个继父。”


兰登没理他们,自顾自地盘算起来:“霍克叔叔是一个、伊桑算一个……你看到了几个s级的名字?”


沧浪:“四个。”


“四个?”兰登皱了下眉,“那应该有闻叔,还有一个是谁?”


“叫裴简,也是学院的导师。”沧浪注意到兰登说到“闻叔”时脸色不算好看,这个极其耳熟的姓又让他微妙地想起什么,便忍不住问,“兰登,你说的这个闻叔,不会叫闻玉京吧?”


兰登霍然抬头:“你怎么知道?我应该没提过这个人!”


沧浪怔了怔,仍然告诉他:“我说的那个闻执行官就叫闻玉京。”


兰登还坐在桌前,表情看上去也毫无变化,他的精神体却开始焦躁不安地走动起来,仿佛看到了天敌。


……可闻执行官的精神体又不是鬣狗。


沧浪这么想着,又补充说:“他的名字就跟在霍克元帅后面,与苏姨的匹配度有96.5%。”


“不,我不想知道这个。”兰登皱眉皱得更深,“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过来。”


“我不知道,苏姨让我帮她把名单拿到书房去。”沧浪摇摇头,“但他说是第七机关的事情,还和海伦那会长起了点冲突。”


李颂今微讶:“第七机关?他是执行官,那不就是第七机关的掌事人吗?”


“管他是什么东西!”兰登咬牙道,“总之我不喜欢他。”


事实上,父亲的三位战友里,和他关系最好的是展醉蓝展女士,阿尔维斯·霍克其次,最差的便是闻玉京。


孩子总能分辨出谁对他们抱有喜爱之意,年幼时的兰登也不例外。


——展醉蓝是真心喜欢他,空闲下来总会给他带些礼物零食,还会带他和李颂今出去玩;霍克人很冷淡,对待他的态度却称得上和缓,至少他没见过霍克对别的孩子能摆出这副表现。


可闻玉京不同。


他和他的精神体一样,都太阴沉、太邪肆了。


兰登年少时就不喜欢和闻玉京单独呆在一块儿,他总觉得闻玉京对待自己的态度犹为奇怪。


就像……


“我总觉得他恨不得我去死。”兰登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以前不得不单独相处的时候,他的眼神很奇怪,现在想起来应该说是……阴狠?”


沧浪对上他希冀的视线,沉吟了下说:“……唔,他好像很看不起s级之外的哨兵,而且也不愿意配合协会同别的向导见面。”


“早知道我也起早一点。”李颂今说,“也让我听听联邦高层人士的八卦——苍天,我怎么就没赶上机会?”


兰登知道他爱看热闹,却不愿意他看母亲挑选哨兵时的热闹,当下又一巴掌招呼到他头上:“得了吧你,好奇容易撑死鹈鹕。”


“边去,我又不是什么都想知道。”李颂今躲开他的手,得意洋洋地笑了一声,想到什么又问,“所以你觉得他不合适?但听大浪说,他和苏姨匹配度还挺高的。”


“管他匹配度高不高,总之我不希望我妈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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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登下了最终结论。


李颂今不以为然:“这哪能都听你的意见,还不是要看苏姨喜欢谁吗。”


他说完,骤然对上兰登黑成锅底的脸色,衣角也被里奥咬住,不由慌忙改口:“别别别别咬我!苏姨会听你意见的!会听的!行了吧我的狮子祖宗?”


兰登仍旧闷闷不乐,强调:“我真不喜欢他。”


李颂今敷衍地嗯了一连串,眼神示意沧浪救他。


然而他的好室友现在正在专注地组装汉堡,根本没分半个眼神过来。


李颂今:“……”


他险些咬碎一口牙,刚想悄无声息地挪到沧浪旁边去坐,就被银狮怼回原位。


狮子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好像在问:你想去哪?


我想不坐兰登旁边!


李颂今欲哭无泪地呆坐在原地,一时之间连晚饭都不想吃了。


他余光瞥到兰登来了又去,再一抬头,一罐酒已经怼到餐盘边。


兰登睨着他,手上拿着一罐已经打开了的啤酒,说:“陪我喝。”


李颂今:“……”


他惨叫起来:“亲哥,我的亲哥!我没成年被事务管理局查到要被罚的啊!”


这话没错,阿纳希德的未成年人需服从“禁酒令”,不得饮酒。一旦有未成年饮酒被查到,就要罚监护人30000积分,不算是笔小数目。


兰登嘴角下压,又提起来,平平地说:“怕什么,你又不出门。”


李颂今尬住:兰登这话也没错,他喝也是在家里喝,不出门根本不会被事务管理局的工作人员逮到。


他这么想着,兰登已将手上那罐酒往他手里递,又把摆在桌上的一罐朝沧浪那边推:“沧浪,你也喝。”


李颂今:“……”


沧浪:“……”


两人惊慌地抬眼四下一看,这才发现桌边还有几箱,甚至红的白的都有——兰登是把家里的酒都搬过来了吗?


“愣什么,喝啊。”兰登仰脸,迅速灌完一罐,慢慢说,“喝点,也没让你们多喝。”


……你就不该让喝!


李颂今忿忿不平地想。


但他还是很好奇自己酒量如何,于是顶着沧浪不算赞同的眼神,学着兰登的动作,豪饮一罐。


……怎么说,有点苦。


他不信邪地推开空罐子,从兰登手上抢下来一瓶,倒进杯子里是剔透的紫红色,一尝:


嗯,还是一嘴涩味。


不能让他一个人被苦到,李颂今顺手给兰登和沧浪都满上一杯:“快,都尝尝。”


杯子被推到手边,沧浪只得抿了一口,刚想放下杯子,就发觉两个人一边把酒往嘴里倒一边盯着他。他被这两道目光盯得毛骨悚然,只能也都喝完了。


他很想制止这两人,却又知道自己劝不了兰登——他应该很不愿意生活里多出来一个不算熟悉的哨兵吧?


至于李颂今……他连兰登都劝不住,这个爱凑热闹的鹈鹕是更劝不住了。


除非兰登不喝,但看这样子明显不可能。


银狮已经回了兰登精神图景里,沧浪暗暗指挥自己的精神体将兰登搬来的酒推远,最好推到兰登看不到的地方。


然而桌上已经摆了十来罐啤酒,两瓶红酒,一瓶白酒,也不知道是末日前遗留下来的收藏,还是阿纳希德建立后新酿的。


他借着倒酒的机会又藏了半瓶红酒,可剩下的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藏了。


沧浪不得已打算和两人分着点喝,但他喝的速度相较李颂今和兰登来说实在太慢,他喝一杯的功夫这两人能连争带抢地喝三杯,等他发觉桌上的酒瓶全空以后,对面两人也醉倒了。


沧浪:“……”


他感到一阵头痛,也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被这两人气的。


而且……


他们是六点进的餐厅,现在墙上挂钟的指针已经指到八点二十。


沧浪后知后觉想起来,苏姨跟他说过,她会在九点前回来。


糟糕。


他得赶紧把这烂摊子给收拾了!


沧浪慌乱地站起身,先一股脑将空了的餐盘送进水池里,又迅速收起酒瓶罐子,打算一会扔掉。


还剩下两个醉倒在桌上的人。


他飞快地算了一下,发现李颂今房间离餐厅最近,便示意精神体和他一起,连驮带扶地把李颂今弄回了房间,还给他喂了点水,垫高了枕头。


做完一切,他又转头来扶兰登,谁知刚走扶着人走到二楼楼梯上,他就听到头顶传来一道温柔、又带着点诧异的女声:


“沧浪?”


是苏姨的声音?!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沧浪僵硬地抬头往上看去,正对上苏深紫色的眼睛、微红开合的唇瓣。


她问:


“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