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枝 作品

35. 桃之夭夭

夜色翻涌,白日富丽堂皇威严高耸的宫廷此刻也收起了锋芒,任由烛火宫灯点缀,仿佛盖上一层朦胧的橘光,一切变得柔和起来。


萧祎和江翊毕恭毕敬跪在烛火通明的启承殿外,两人身着官服,表情严肃。


“两位大人,请吧。”


皇帝身边的掌事郑公公出屋传唤,见两人进了殿,转身关上殿门,屏退了周围的宫女太监。


两人刚进店内,一道折子“啪”得摔在他们脚边。


“陛下息怒!”


萧祎同江翊一齐跪地叩拜:“臣等有罪,还请陛下息怒!”


“你也知道你们有罪?!萧祎,朕念你丧子之痛,对你们查不出那名奸细的底细既往不咎,如今当真是给朕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皇帝怒火中烧,他来回踱步,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意:“这么大的事,现在才告诉朕?那以后岂不是干什么都是先斩后奏啊!”


“陛下息怒!”江翊俯身叩首:“都是臣的主意,为求稳妥,臣先去南河查找证据。”


他从袖中掏出两枚铜钱举过头顶:“请陛下明鉴。”


皇帝重新做回龙椅,将信将疑。


萧祎见状,起身捧了铜钱上前:“老臣请陛下明鉴。”


皇帝接过两枚铜钱对比,萧祎在一旁解释:“这枚假.币,正是躲藏在南河镇的刘秀所铸。他假扮河神招摇撞骗,掠杀女子,江卿擒住他以后,却被他的同伙杀人灭口,就连尸体也被劫走了。”


皇帝此时怒气已经消散了不少,但脸色还是不好看:“还有此事?”


萧祎见皇帝眉头轻缓,继续说道:“回陛下,此事千真万确,臣等不敢欺瞒。而且江卿在途中险些丧命,足以证明我们已经捏住了那些害虫的尾巴啊。”


话落他暗中朝江翊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叩首道:“还请陛下给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臣铲除蠹虫,以清朝纲!”


“好!哈哈哈哈哈…”


皇帝突然大笑,心情由雷转晴:“朕便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月内,找出幕后主使,否则,朕摘了你这乌纱帽,趁早滚回去种田!哈哈哈哈哈…”


“臣等,叩谢陛下!”


.........


萧星辞丧事办完后,虞夏跟宛婉陪了萧府若一夜后才离去,两人回了各自铺子处理事务。夏季来临,不论是布料还是花草,都要上新,一时半会两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焦方源本来送了狗蛋回来,但虞夏担心这两日照顾不好狗蛋,于是又托他们多照看几日,等忙完了这两天,再接狗蛋回来。


萧若芙渐渐从哀痛中走了出来,虽没有恢复之前那般天真快乐,但愿意出来在虞夏和宛婉店里走动了,也算是情绪高涨了些。


麻六子得知许兰小宝没了之后,先是痛骂了刘秀一顿,后哭天喊地,眼泪鼻涕抹了虞夏一身。


本来已经缓过头的虞夏被他这么一搅,伤从心起,与他在铺子门口抱头痛哭,吓跑了好几个客人,还是宛婉在隔壁听见动静,连忙扯开才没了声响。


连带着萧若芙,四人在翠鸣山选了一处风水宝地。本来麻六子不信这些,但听风水先生说埋在此处可保下辈子不愁吃喝幸福美满,他连连答应,立刻就要将许兰母子下葬,生怕别人抢先一步。


安置好了一切,四人下山返家,商量好了去虞夏那里吃晚饭。麻六子主力,宛婉若芙在旁边打下手,虞夏只负责吃喝。


见众人都在厨房忙碌,虞夏趁机摆弄花草,忽然瞥见那盆随着季节花瓣凋谢的垂丝海棠,眼前自动浮现出那张欠揍的脸出来。


自从换了新药丸,送药的频率降低了,也不知道江翊最近查那个许孤怎么样了,隔三差五来送药每次都对骂不了几句就走,有些时候甚至连句话也没有,虞夏嘴巴里的脏话憋得脸上都起痘了。


没江翊的时候,都是系统在陪骂,现今系统不在江翊如在,搞得人很容易上火。


所以她今晚喝了好几碗汤。


麻六子说了,这冬瓜水鸭汤败火,绝对不是因为她能吃。


今日营生不错,虞夏收获颇多,所以太阳下山之前她就已经收拾好了铺子,准备打烊了。


“小夏。”


有人站在外头喊她,虞夏撂下手上的活走出去,听着声音像是张德本,她问了一句:“是张叔吗?”


张德本应了声:“是我。”


“张叔来找六子吗?他刚走...”


“我不找他,叔是来找你的。”张德本摆摆手:“叔有事跟你讲。”


“诶。”


虞夏请张德本进了铺子,照例沏花茶。两人坐在二楼,街上喧闹仿佛被窗户置了静音器,只余些许流淌在窗沿,夹杂着微风拂过虞夏鼻尖,她仰头轻嗅。


是落日的味道。


张德本喝了几口茶,才不好意思开口:“小夏啊,叔这次来呢是想让你帮叔劝劝六子,他向来听你的话。”


“劝六子?他是怎么了吗?”


虞夏蹙眉,麻六子最近每日都来,也未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瞒你说,我新收了个徒儿,名唤翠翠,年方十七,与你一同大小,家住白虎街,家中三口人,是良民。”


虞夏听着张德本跟查户口一样将翠翠的家事抖落干净,瞬间反应过来:“张叔...你,你该不会是...”


张德本憨笑几声:“你这丫头脑袋就是灵光,叔稍微说几句,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虞夏来了兴致,她眉开眼笑的:“那这是好事啊,六子年纪也到了。”


麻六子今年也二十有二了,别家酒楼的小二这个年纪已经三年抱俩了,是该为他考虑婚嫁了。


“问题就出在这。”


张德本脸上瞬时乌云密布,唉声叹气的:“你不知道,六子心中是有个中意的娘子,可是...”


他长吁一口气,将往事慢慢道来。


麻六子有个青梅竹马小桃花,两人一起长大,关系十分要好。小桃花十四岁那年,父亲因病故去,母亲改嫁,家中没什么亲戚长辈,一时间小桃花成了没人要的孤女。


六子心疼,于是求了父母想把小桃花养在家里,可他们家养活三口人都成了难题,又怎会愿意将小桃花要来呢?六子懂得父母的难处,他比小桃花年长两岁,索性外出干活,想着其中一小部分贴补些家用,剩下的全给小桃花。


起初他步入社会什么也不懂,只能去码头做苦力,有次得罪了工头,被打了一顿不说,血汗钱也没落得一个。


那些人把满身是血的他扔在街头,是小桃花扛着他回去的。两人顶着瓢泼大雨,踩过泥泞水坑,一步一个脚印,费时了许久才回到住处。


还好小桃花的父母给她留下这座老宅,让瘦弱的浮萍有个躲身的地方。小桃花知道六子不愿让自己父母担心,也知道他父母其实对他并不关心,于是将他带回了自己家,悉心照料。


半夜六子烧起了高烧,小桃花没钱买药,只能跪在医馆门外,求郎中赐药。


郎中年纪大了,见是个女娃娃冒着大雨跪在门外,心中不忍,转身提着药箱同小桃花回了住处。


六子性命有了保障,小桃花可算把心咽回了肚子里。郎中正欲离去,看见她惨白的脸色,也替她诊了诊脉。


这一诊,郎中脸色大变,他不知怎么开口,思量了半晌:“你可知...”


小桃花虚弱一笑:“早前只是猜测,现下知晓了,多谢先生。”


见她如此,郎中也并未多言,叹气离去。


小桃花抹去嘴角血迹,彻夜守在六子身边。


郎中给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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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用,六子很快生龙活虎的,他带着小桃花去叩谢了郎中,路上被和气看中,带回去做了酌仙楼店小二,那时候的酌仙楼还不曾有名气。


六子手脚勤快,干活也麻利,很快赢得了和气的喜爱,月例足够养活他和小桃花。小桃花也替人做些缝补浆洗的杂活,两人面对困难相伴相依,小日子过得也愈来愈有盼头。


六子十八岁生辰这天,和气知道他心里挂念着小桃花,干脆给他放了半天假。六子欢欢喜喜买了好酒回去庆祝,一开门,小桃花倒在地上,衣衫染血。


桌上还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六子脑袋嗡得一声,他吓得双腿发软,连忙抱着小桃花寻了曾经救过他的郎中。郎中一看是小桃花,只是吩咐着六子熬药喂她喝下。


六子虽什么也不懂,但他也知道医治病人时讲究望闻问切,可郎中仅是诊脉,什么也不说。他心急如焚,郎中被他追问得没法,只好将真想告诉他。


“小桃花得的是家传病,她父亲也是这么走的,我没办法。”


六子不信,他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横冲直撞,跑遍了全长安城的医馆,没有人,没有人说他可以医好小桃花。和气跟张德本得知了此事,挨个劝说,连带着托人寻医,总算是让他情绪不那么激动。


小桃花昏迷了整整三日,这三日,六子寸步不离。小桃花醒来后,看见大家的模样,便知晓自己瞒不住了。


“六子别怕,我没事。你带我回家吧,我不想在这。”


六子抱小桃花回了家,每日在酌仙楼做完工,便马不停蹄赶回家。和气不想累垮了六子,每日派给他的活计少之又少。


六子将恩情记在心中,用更多的时间陪在小桃花身边,变着法逗她开心。


小桃花身体每况愈下,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不想耽搁六子,便说了狠话。六子静静站在一旁,等她发完脾气才说话:“肚子饿了吧,今天做你最爱吃的糖醋鱼好不好?”


小桃花一愣,随后嚎啕大哭。


也不知是不是郎中开的方子起了作用,小桃花竟然奇迹般恢复了过来,她能自己做饭,甚至能跳上几下,六子心情跟着大好,小院经常传来嬉笑。


有天六子回去的时候,小桃花梳妆打扮了一番,身着大红的襦裙,鬓边簪花,坐在院中树下笑着等他。六子从未见过如此明媚娇艳的小桃花,一时看得入迷,反应过来后红透了脸。


小桃花毫不留情笑话她,六子见状就要去闹她,小桃花求饶了好一阵。两人就这么沐浴着温和的暖阳,一时间都有些暖洋洋的。


“六子,我嫁给你好不好?”


六子被问得发懵,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不是早就...早就是我的了吗...”


“这么贪心啊六子?”小桃花笑出了声:“六子,你以后炒菜少放点盐,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洗完澡要擦干头发,要不然着凉会麻烦,跟人相处要讲礼貌,不要大大咧咧的,还有,记得对和掌柜他们要忠心,人家帮了我们很多...”


“你放心,我知道了。”


今日小桃花的话格外多,六子耐心听她絮絮叨叨,从东到西从南到北,都是些叮嘱他的。


“麻六子。”


小桃花忽然正色。


六子侧脸去看她:“嗯?怎么了。”


“没怎么。”


小桃花抬手拂过他的眉眼、鼻梁、嘴角,最后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靥如花:“我舍不得你。”


“我也是。”


小桃花眼睛弯成了月牙,脸上尽是满足,她舒服躺在六子的怀中,沉沉睡去。


六子用尽全身力气抱紧她,早已泪流满面。


“小桃花...”


我会永远...


永远。


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