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枝 作品

34. 落定

黄昏日落,长安城一天的热闹繁华如潮水逐渐褪去,街巷由清静安宁接管。不过,这只是长安百姓的中场休息,入夜之后,集市之中更是另一种盛景。


众人踏着最后一丝黄昏入城,没说几句便分开,各行其路。


结束了多日的奔波,回铺子以后,虞夏立刻安置好了许兰和小宝的骨灰盒,仔细点蜡燃香,放了一盆新绽的铃兰。


当然她也没忘记在屏风上做下记号,朵朵相依,离整支花枝只差那么零星几朵。


紧接着浇花松土育种....等收拾完一切,已是后半夜了。


虞夏躺在床上,熟悉安稳的气息将她牢牢包裹。她侧着身抱着许兰为她缝制的衣物,泪如雨下,出声痛哭。


越哭胸口越疼,越喘不上气,喉间被火烧一样灼痛,铁锈味在口腔弥漫开来。


毒发了吗?


虞夏抱紧怀中的衣物,或许这样会让痛苦减轻几分。


死之后任务失败系统还给那五万晶石吗?


系统什么时候能把自己修好啊?


她这个瞎子算是拯救世界了吧....那可以再来这个世界吗?


江翊翻墙进来时,便是看到这样的场景。


她在床上缩成小小的一团,悲伤地呜咽,脆弱又迷茫。


他冷不丁出声:“吃药。”


床上身形明显一顿,被子下一阵慌乱。


虞夏飞快抹掉鼻涕眼泪,态度十分冷硬:“你来干什么?不是要毒死我吗?”


许是哭过的缘故,她现在说话瓮声瓮气的,对江翊来说根本毫无威慑。


“就是要毒死你,这是我新制的药丸,你先试毒。”


江翊一屁股坐在床边拉开被子,捏着药丸送到虞夏嘴边,盯着那双红肿的双眼:“张嘴。”


虞夏未曾犹豫,一口吞下。


痛意瞬间消退。


江翊失笑:“你也不怕噎死自己。”


虞夏硬生生咽下肚,缓了缓:“那也比毒死强。”


“现在知道怕了?”


“怕?”虞夏冷笑:“大仇未报,现在死了便宜那些人和你了。”


“诶呀那照你这么说,以后要是轻易给你这药丸多没意思啊...”


“那你别给。”


江翊话还没说完,虞夏直接打断。


“那你别要。”


“我要了吗?不是你自己巴巴送过来吗?”


虞夏一脸无辜,随后露出嘲讽的笑。


江翊气得一声轻笑,他歪头顶腮,语气中发着狠:“是我不识好歹自作多情,以后不会了。”


他“欻”得站起身,拂袖跳窗离去。


虞夏扫了一眼大敞的窗户:“真没素质。”


她声音本不大,但话音刚落,“嘭”得一声,窗户被人从外面用力关上了。


虞夏满脸嫌弃,她现在算是知道了系统一直好不了的原因是什么了。


气运之子是个贱嘴脑残,那是天道的系统能好吗?


好怀念以前的江翊啊!那多可爱多善良多腼腆讨人喜欢啊!


死五二,还我妈生江翊!!


虞夏气着给自己盖好了被子,被他这么一闹,心中哀痛倒是散了几分,不一会沉沉睡去。


.........


许孤收到无日身死的消息心中大惊,意识到事情可能正在往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命人连夜备车,往一座富丽堂皇的府宅去了。


他不敢走正门,在后门遣人进去通传,不消片刻被人请了进去。


穿过花园回廊,来到一处屋前。许孤咬牙,硬着头皮进去。


“跪下。”


道道珠帘后传来中年男子的声音,声音不大,却足够威严,不容冒犯。


许孤甚至都没站稳便直直跪了下去,整个人几近贴在地面:“属下愚蠢,还请爷责罚。”


“你还知道自己愚蠢?”


“请爷责罚!”


“责罚?岂不是轻易放过你了?”


男子起身,撩起珠帘踱步至许孤身前,抬脚踹在他身上:“蠢货!你是生怕江翊不知道这事是你干的吗?!要不是你是她保的人,我早把你千刀万剐了!”


许孤被踹翻,他很快重新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男子连踹带踢了好半天,最后扔给许孤一瓶药罐,怒气冲冲道:“要是这次还办不好,你也不必来见我了!”


“属下不会再让爷失望。”


许孤见男子离去后,倒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才撑着身子站起来。


他抹去嘴角的殷红,紧攥着药瓶,指尖泛白。


江翊,你给我等着。


.........


萧府朱门大敞,白绫遍挂,烛火明亮,宾客如潮。


宛婉扶着虞夏行至门前,两人身着素衣头戴白花,神色凝重。


寒枝刚送进一位宾客,拧头就瞧见了她们二人,急急迎上前来:“是虞娘子和宛娘子吗?奴婢可算把你们盼来了,快随奴婢进去!”


虞夏点头:“有劳了。”


“虞娘子言重了,是奴婢应该做的,两位娘子小心台阶。”


寒枝在前引路,一脸焦急:“本来前几日就想去请两位娘子的,可不知两位娘子有事外出,如今两位娘子回来了,可要好生劝劝我们家四姑娘。”


“自从三郎君出事后,我们家姑娘便深受打击一蹶不振,这几日更是甚少吃喝,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谁劝也不听,眼看着人就要垮了。”


说着说着寒枝掉起了眼泪,宛婉连忙出声劝慰:“你莫急,等我和姐姐见了芙儿,定会好生劝说的。”


寒枝心头松了几分,她用袖子擦干眼泪:“奴婢在此先谢过两位娘子了。四姑娘就在屋子里,两位娘子过去吧,奴婢先退下了。”


宛婉推开紧闭的屋门,拉着虞夏抬步进去。屋里毫无一丝光线,依稀瞧着人影蜷缩在墙角。


她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几根蜡烛,屋内的景象才勉强可视。


桌上摆放着未曾动用的吃食,墙角的白衣少女丝毫未动,她将头埋在双膝之间,发丝散乱在一起。


“芙儿?”


宛婉轻声呼唤,拉着一脸担忧的虞夏做过去跪坐在她身旁。


“芙儿,是我们啊。”


她试探性伸出手放在萧若芙手臂上,动作小心轻柔。


萧若芙慢慢抬起头,她机械转动眼珠,是婉儿姐姐和师父。


师父...


“师父...”


萧若芙扑进虞夏怀中嚎啕大哭,可能长时间未曾进水进食,她的声音虚弱又嘶哑。


虞夏心疼极了,她一下一下轻抚着萧若芙的脊背:“是我,我和婉儿回来了,不怕啊不怕,我们都在...”


“师父...婉儿姐姐...你们...我....三哥哥他...”


萧若芙埋在虞夏肩头紧紧抱着她,语句断断续续,泣不成声。


“师父知道了,婉儿姐姐也知道了,芙儿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不怕,我们陪着你。”


怀中的人哭声渐弱,呼吸渐渐平稳,虞夏连忙唤了宛婉一声。宛婉拉起一看:“哭累了,只是睡了过去,姐姐莫担心。”


“那便好。”


两人将萧若芙在床上安置好,虞夏坐在床边,脸转向宛婉:“我在这里守着,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可是姐姐你...”


“没事,我一个人可以的。”


宛婉见状也作罢,临走前往虞夏手中塞了一支小巧的竹哨:“那我先去忙了,若有什么事姐姐记得吹响竹哨。”


“知道了,你安心去吧。”


宛婉点头,推门离去。她脚下动作很快,三两下出了萧府。


途中还碰见前来吊唁的江翊等人,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焦房源目光跟随宛婉的背影直到消失,他纳闷:“那不是宛娘子吗?她怎么一个人,小老板没来吗?”


“虞娘子肯定会来,或许她在陪萧娘子,宛娘子有事提前离去罢了。”


焦房源恍然:“有道理昂。”


“好了,该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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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香了。”


灵堂两侧站着萦绕哀伤之色的萧氏族人,被白绫缠绕的红木棺椁躺在灵堂中间,江翊拜身上香后,跟为首的白衣萧祎对上了眼。


他和焦房源退至一边耳语:“你现在这里帮衬着,我有事同萧太师讲。”


“放心,我守在这,你去吧。”


江翊点头,他拍了拍焦房源肩头,同萧祎一前一后离开,两人避开人群,行至僻静之处停下。


“此去探查,如何?”


萧祎佝偻着身子,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好几岁。


江翊不曾隐瞒,将一路上所见所闻所想全部托盘而出。


萧祎眉间皱成“川”字,他掩袖咳了几声:“兹事体大,等送了辞儿最后一程,我立马给圣上呈折子,你我连夜入宫。”


“是。”江翊拱手,他顿了顿:“世事难料,还请老师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我无事,走吧。”


萧祎摆了摆手,江翊在身旁搀扶着,两人挪步原路返回。


.........


“情况属实吗?”


宛婉用力而快速搅动茶水,杯中细碎的嫩叶泡沫随着她的动作旋转聚拢,变化出山河丹青。


她放下茶筅,举杯轻呷。


青疏俯身垂头:“属下们多次查探,那些杀手当中确有墨衣阁的人。”


墨衣阁,长安城中有名的杀手组织,能接触到的都是些皇权贵胄,要么富甲一方,普通百姓根本闻所未闻。


“密切关注他们,一旦找到他们的窝点,立刻回禀。”


“是。”


宛婉将茶杯往青疏面前推了推:“你尝尝,我这点茶的手艺可有精进?”


青疏跪坐在地上,双手捧茶饮下,苦涩之后是回味无穷的清甜,唇齿留香,苦尽甘来。


他放下茶杯,认真道:“主人的茶艺功夫炉火纯青,属下以后也没什么可教的了。”


宛婉挑眉:“真的?”


“千真万确。”


“这点茶功夫是你教我的,既然你如此夸奖,那我也便收下了。”


“等哪天闲了,我点茶给姐姐吃,走了。”


宛婉勾唇,起身离去。


.........


“芙儿?芙儿醒醒…”


耳边传来熟悉的轻唤,萧若芙只觉眼皮沉重,很难睁开。


“芙儿?芙儿…”


她头疼欲裂,挣扎着起身,费力睁开眼:“师父……”


“我在这,先喝口水。”


虞夏拉过萧若芙的手,将水杯放在她手心。


手掌传来暖意,萧若芙乖乖喝完,看着虞夏关切的面容,她眼泪控制不住滑落。


“师父…”


“芙儿,我在呢。师父知道你心里难过,可再如何也不能垮了自己的身子啊,想来你三哥哥在天之灵,也不愿见到自己妹妹如此糟蹋自己。你说是吗?”


“师父,芙儿知道,你说得芙儿都懂,可是…可是芙儿一想到…芙儿的心就疼,疼的喘不上气…”


“乖芙儿,乖芙儿,不哭…”


虞夏伸手将萧若芙抱紧怀里,手放在她的后背温柔安抚:“人死不能复生,可我们还有以后,我们都要奔着以后活着,只要你心里记着你的三哥哥,他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们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萧若芙埋在虞夏颈窝,还在小声呜咽。


“好了,我们芙儿乖,擦干净眼泪,把自己收拾干净,我们一起去送你三哥哥最后一程,好吗?”


“嗯…”


虞夏听见了这弱弱的一声,她摸索着替萧若芙擦干眼泪:“那我去唤寒枝进来了。”


萧若芙憋回眼泪,不语点头。


......


唢呐在一声锣鼓后骤然响起,被扬上半空的黄色的纸钱在一众白色之中尤为显眼,棺椁之前是各式各样的随葬品和披麻亲眷,泪水哭声被淹没在哀乐中。


庆和二十四年夏,萧太师三子、鸿胪寺卿萧星辞薨,于六月十六午时三刻入土,拜告灵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