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萋萋 作品

70. 第69章

蛇含很懒,比芫花还懒。


他跟东瀛要了三批炼丹的青铜炉,但交流麻烦,鹊丘宫里没几个人会东瀛话,只能委托给盟鸥门,盟鸥门负责与东瀛交涉,并把货送到山下来,由少宫主清点,最后再交到鹊丘宫,蛇含手上。


最后一批货出了问题,被卡了几天,盟鸥门里有几个当家不愿意采戎再出面,把货滞在了糜山。


芫花是不想搭理的,也不能理解为甚么几个锅子要做的这么隐蔽,但她奈何不了蛇含,只能窝窝囊囊地过去。


没让小厮拉马车,那样太显眼,芫花带了几个识路的,从偏僻小山道绕进糜山。


糜山险峻,有千丈高,树木参天,山一侧底下是蜿蜒长河,最终汇入塘州城邻近的那片海。


这样的地势,足够隐蔽。


芫花很是爬了很久才爬上来,心里把他们所有人都骂了万万遍,正要上山顶平坡,前方响起骚动。


是打了起来。


芫花赶紧带着人躲起来。


鹊丘宫擅掩擅偷袭,称得上阴险又狡诈,躲起来隐着不在话下。


“嚯,打得好猛。”小厮蹲在树杈子上,不禁感叹。


平坡处是几个盟鸥门的人,其中一个是他们二当家,采戎的亲妹妹,采遥,与他们打斗的,芫花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郁九一行人。


采遥是塘州江湖门派里出了名的刀客,使一把长刀,人刀一体,挥刀干净利落。


但芫花发现些不同寻常,采遥是收了力道的,没用上全劲,而郁九,竟然也没有用几个阴招,如若芫花不认识郁九,兴许觉得东厂的人就是这般出招,但芫花很了解他们。


盟鸥门的其余人拼了全力,一群黑衣人相互厮杀。


有个盟鸥门的人,找准时机,破开人群,绕到东厂那群人身后,精准地飞奔到芫花蹲着的这颗巨树下,她这时才发现,树下竟站着郁决。


郁决被迫出来,取了软刃回击,姿势很别扭。


芫花不大理解地咂咂嘴,他跑到山上来干嘛?郁九又不是吃白饭的,难不成没他,郁九就办不成事儿?


银器交叉碰撞,声音刺耳难听。


树叶挡眼,芫花急忙忙扒开树叶去看情势,却见郁决逐渐落了下风,他被慢慢逼到悬边,郁九及时发现了他。


郁九赶过去,一刃斩下,盟鸥门那人撤身避开,他自知打不过郁九,一狠心,要以命换命,将手中刀推出。


刀脱手横飞,直冲郁决去,可惜歪了,离郁决的手有一小寸,只击中剑柄边垂挂的金流苏。


那人被郁九拿下,郁九回头看了眼郁决。


郁决没事,但他看见金流苏断了,掉下深崖,郁九刚松半口气,突然瞪大眼。


“养父!”


郁决跟着金流苏,跳了。


郁九罢剑,来不及拉郁决,他看他落下深崖,被黑不见底的崖逐渐吞噬。


最后一眼,郁九看见郁决死死盯着他身后的方向,好像他一直在看那个方向,郁九震惊得没有回看,然后,他在郁决的眼底看见艳丽的水红色。


郁九眼里的郁决竟然,笑了出来,一个仿佛预谋已久,释然的笑,不难看出,郁决很高兴。


风在郁九身边刮动,郁九侧首,一个戴着水红兜帽的人从他身边蹿过,还没来得及眨眼,她就跟着一起跳下去了。


“少宫主!”


崖里的风好冷,芫花逆风而下,开始后悔了,她怎么就跟着跳下来了?她没想跳的,腿却不受控制,自己动了。


芫花心里一万个后悔后悔后悔,她不想死啊。


可跳都跳了,她是狐妖又不是小鸟精,没翅膀不能飞。


芫花大叹一口气,接受现实。


狂风在她耳边呼啸,她只能迎着所有,期盼自己能下落得快一点,好到郁决的身边,死之前让他给自己垫一下,这样她就不用摔成狐狸肉泥。


兜帽灌风,贴在她眼上,她拉开兜帽,这东西留着让她下落的速度太慢,她不可能追上郁决,索性直接扯了兜帽。


芫花得以看清。


郁决就在她下方,面朝着她,还在笑,他见她拉开兜帽,知道她能看见自己,便张开双臂,做出迎接她的姿势。


其中一只手,还视若珍宝似的抓着金流苏,那只手抬得更高,他还在和她炫耀,他抓住了这玩意。


芫花生气,憋屈,直接气哭了。


他是真有病,还不把狐狸命当命。


逆着虚无中的阻力,泪珠从眼尾上滑,擦过芫花的额角,她的泪比她更慢。


郁决好想捻捻她的泪,可惜他没有机会,但他不是很沮丧,因为芫花离他越来越近,可始终追不上他。


郁决尽力向上伸手,芫花骂骂咧咧地也伸出手,指尖相碰,手指相触。


最后,掌心相握。


郁决拉了芫花一把,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亲昵地蹭她的头顶,声音在喧嚣的空气里流出,“夸夸我。”


芫花懵了,只听到他胸腔里的搏动,她刚要开口,耳鼻喉中,都争先恐后地灌入冰水。


砸入长河的声,是最后才进入耳朵的。


……


“坏郁决,我真的会把你杀了。”芫花坐在小床边,拍拍郁决的脸,他高烧昏了三日,不见好转。


“你应该庆幸你做了几桩不算坏的事,这户人家竟然是雉玉她家,他们知道雉玉是给你办事的,也知道你给了她很多钱,才收留你我。”


“你也该庆幸,你还算有钱。”


芫花自说自话,很有些落寞。


她想,她是走不出糜山了,她何曾来过塘州,何曾来过糜山下的长河密林,她只认得鹊丘山的路。


蛇含要是知道她跟着跳崖了,还得打她手心,想想就疼。


芫花趴着,默了许久。


过了一日,郁决烧得更厉害了,额头全是冷汗,整个人无意识地颤抖,这里没有大夫,不会有人给他诊治的。


芫花给他喂了好几碗药,还给他热敷过,不见一丝好转。


现下已经很晚了,雉玉家在深山,十几里内只有这一户,芫花求助不了任何人。


她急得在屋里走来走去,想了很多法子,能使的都给使上。


郁决出气越来越沉,越来越慢。


“你死罢。”芫花对他无计可施。


芫花呆呆地盯着屋子上的木梁,忽想起,郁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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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还有伤?


难不成是伤感染了,引发的高烧?


芫花没有办法,有一个想法冒头,就死马当活马医,她赶紧去扒郁决的腰带。


他来塘州基本没有穿过厂服,都是他的私服,乌黑的,黯淡的,连衣带也是。


芫花二话没说把他亵裤一起扒了。


他生得白,可是越白,伤痕越明显,特别是那一处,难看得紧。


旁边就是他的伤口,纱布渗满血,芫花给他取下来,里边儿伤口彻底崩开了,能见最内的白骨,确定是感染无疑了。


芫花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伤口是她一手造成的。


和很久以前不小心烧了东厂的庖房是一样的感觉,心里像被抓了一样难受。


芫花很后来才明白,这种感觉叫愧疚。


芫花拉上被子,出门起采了些草药回来,磨成药汁,给郁决敷上。


敷完药,芫花重新给他穿衣,她这时才想起自己似乎把他们人很看重的地方给扒出来看了?


扒都扒了,不管了,先看看。


可没有几个异处,无非就是有个小孔,有些湿潮。


她窥探他的阴私,心里很平静。


芫花找来干净帕子给郁决擦了擦。


“你和那些雄狐狸长得不一样。”芫花闲得无事,坐在床边和他说起话,虽然只有她一狐能开口。


“说实话,你们都很难看。”


芫花打了个哈欠,照顾郁决太久,她好累好累,好困好困!


可是床太小,容不下她躺,她想了想,钻到郁决怀里去挤着。


“你快些醒罢,早点把事办完……”芫花已经困到意识模糊,说话很不清楚,“带我……回……回京城,这里很吓狐……”


雉玉母亲每日要出门赶牛羊,还要割草,图方便,就直接叫芫花自己煮些吃食。


天亮了,庖房里升起烟子,芫花坐在灶前掰木柴。


她没睡醒,又觉得郁决肯定要饿死,逼自己起床做点东西给郁决吃。


芫花这时就想起了薏娘。


薏娘陪在蛇含身边,从来不抱怨蛇含那些过去,按理说,薏娘该很介意蛇含与那么多狐狸接触,但她没有。


她毫无怨言,还会每日都给蛇含煮些东西吃,她还知道蛇含的真身,亦知道蛇含有一个女儿,就是芫花。


薏娘说她家里人都不在了,所以跟着蛇含,可芫花没觉得那么简单,芫花没兴趣问下去,也就不管。


他们一人一狐,形影不离。


芫花来到塘州,没多少人和她接触,硬要说,那她接触最多的,是薏娘。


薏娘教她一些人会做的事,也和她讲讲人的小故事,她说跟着蛇含没有别的,只是因为喜欢蛇含。


又是这个词儿。


“你喜欢他,可我看着他从来没跟你说过这个词儿。”


薏娘道:“我不要他说,他不懂,你也不懂,但我知道他就是离不得我。”


听听,弯弯绕绕,狐狸哪能懂呀?


芫花把掰断的木柴塞到灶里去,火光在她眸中雀跃起舞。


“吱呀——”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