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萋萋 作品
68. 第67章
四更天时,一行人将一批木箱装上马车厢,夜黑风高,只看得清木箱极大,他们搬起来有点吃力。
“是。”
他们搬运着木箱,一箱又一箱叠放在一起,待所有货装完,采戎翻身上了马,两腿轻夹,马儿便跑动起来。
有另一匹马快速跑到采戎身边来,低声严肃道:“门主,有人跟着咱们。”
采戎抓紧马缰,向后左右打望两眼,“何人?”
“不确定,有几个像东厂的人。”
一听东厂,采戎紧皱眉头,他加快鞭马速度,“先去与少宫主汇合。”
盟鸥的车马在前方,驶得愈来愈快,塘州不下雪,入冬雨多,突如其来的雨逐渐将两队车马隔开。
“少宫主?哪个少宫主。”郁决玩着手上的扳指,眼珠子还盯着车厢木板。
郁束递上一张画像,是一个女人梳了简单发髻的模样,双眼细长微挑,虽是细眉,但凌气难掩,郁束只想得到一句话来形容她,天生一双狐狸勾眼。最底下是她的名字,荔夷。
郁束指着被标注为荔夷的女人画像,“鹊丘宫的少宫主,是个女人,近来很有风头。”
郁决懒懒扫了眼,取下扳指,随意找了个位置半躺下来,“嗯,追上去,本督倒想看看到底搞甚么名堂,神神秘秘的。”
于是,马车沿着另一条山道,消失在大雨中。
采戎行到鹊丘山下,鹊丘山极深极高,常人难入,鹊丘宫依山建。
采戎在山下等待片刻,听见草木窸窣声,他回头,见一穿着水红衣裙的人走了过来,她戴着兜帽,只留半张脸示人。
“采门主,久等。”她勾唇笑,不客气地走到木箱旁,揭开其中一个验货,确认无误后,她才继续说,“过两日有人将钱财送到盟鸥门中,采门主到时清点一番即可。”
采戎颔首,退到木箱之后,“那是自然,望少宫主代我向宫主问个好,采戎有事,先去了。”
她笑意更深,语调微微上扬,颇有挑逗的意思在,“采门主不多待一会儿?”
采戎笑着摇头。
“可我瞧着,来人了呀。”她指了指采戎背后,采戎还没来得及回头,竟听见火燎草木的噼啪断裂声,可分明还在下大雨。
突然,震耳的爆炸声在采戎身后爆开,山石被震得滚落,掀起一阵泥石,挡开他二人与要上来的一行人。
采戎愣住,再看她时,不自觉地咽了咽喉,“少宫主……果真令人大开眼界。”
她以微笑回之,唇边的笑从未消弥,好像她的唇,生来就是弯的。
她靠近,不算矮的身高,让她可以不用仰视任何人,她的脸依旧半遮在兜帽里,“采门主,四更天了,你回去也晚,同我上山罢。”
采戎认真思考过,还是摇头,“宫主要误会的。”
鹊丘宫宫主很疼爱他的女儿,也就是这位少宫主,少宫主不擅武,却很懂些秘术,比方将才的爆炸,是她最爱干的事。
宫主想给少宫主配个夫婿,以后也好打理鹊丘宫,当然,他只允许别人倒插门,不允许少宫主上门给人做妻当妾。
她困惑着,又马上明白,“误会?哦——我晓得了,爹爹说要给我找倒插门的夫婿,不是随便带个人上山就允他倒插门。”
采戎抿唇。
她笑意更甚,径直绕到采戎身后来,推着他走,“货就让手下几个弄着,你跟我上山去。”
采戎争不过她,被她纤指触背,惊得他瞬间背僵直,明明冬日衣裳不薄,可她的手好像穿透所有,直抵背脊。
“荔夷!”采戎反手擒住荔夷的手腕,在水红衣袖下,手腕更如白玉。
荔夷歪歪头,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她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听到脚步声,她顿时收了笑,警惕转头,“采门主,究竟是甚么人追你?要性命还是要钱财?”
采戎道:“有几个眉眼像东厂的蒙面人,但我们没见过东厂的人,只有几副画像,若看不清全面,认不出。”
荔夷似懂非懂。
三两个黑衣人,飞过泥石堆积处,眨眼间闪到两人面前来,采戎上前一步,将荔夷挡在身后,盟鸥门的其他人见状拔剑做阵,蓄势待发。
荔夷很敏锐地察觉到周围不止这么几个人,她拢紧兜帽,于采戎和黑衣人的打斗间无声消失。
荔夷一手拉低兜帽朝山上跑,山道熟悉,她跑得很轻松,耳边风声伴雨,她知道,有人在追她。
荔夷跑到山道岔路,通过细微的脚步声辨别出了来人的方位,身后十步距离,他前面有一棵树,挡了他半边视线。
他绕开树,到岔路时,荔夷已没了踪影。
郁决停下脚步,手探至腰间,时刻准备着取出腰间软刃。
他眯着眼,下意识向后看,荔夷竟凭空出现在他身后,她袖间随风未鼓,那里也有一柄软刃,泛着寒光。
“带了多少人?”荔夷瞬到郁决跟前,软刃直取他下脖。
郁决不退反进,软刃锋利,直逼他颈,生生化开一道血口,他跟没了知觉似的,感觉不到疼,他悠悠开口:“取你鹊丘上下有余。”
说罢,郁决不知何时取了软刃,只刀光剑影一眨眼,两人动作大轮换,荔夷被扼住后脖按在地上不得动弹。
郁决蹲在荔夷身边,很有耐心地跟她说:“少宫主,我们应当很聊得来。”
荔夷蹙眉,挣挣身子,却压根挣不脱他扼她的手,她只得伏下身子去,不跟他来硬的了,“你想说甚么?”别神神叨叨的行不行?
郁决语调轻缓,细柔的声透过水红兜帽入耳来:“你瞧呐,你喜欢张扬做事,本督也喜欢,本督这番来,便是要洗涮塘州。你与你爹关系怕是并未同外界所言那般好?跟着你爹,给你爹办事,累不累呐?”
“哦,督公啊,”荔夷的脸快要被他摁在地上了,雨泥脏兮兮的,她略抬头,让额头杵地,好让兜帽为她阻挡雨泥,“我可没给他办事,我给自己办事呢。”
她细小的动作反应被郁决捕捉,他突然后扯荔夷的兜帽,兜帽垮落,露出狐狸眼,细挑眉。
郁决眼里升起的亮点没了,转而变得阴翳可怖。
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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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帽,雨泥溅到荔夷的脸上,狼狈不堪。
荔夷也不像方才那样随性,她气得咬牙,趁郁决思绪混乱,重拿起软刃,当即朝郁决捅了过去。
一刀没捅上正常范围内的要害,是一个很特殊的位置,在郁决下腹靠右,快要刺穿他的身子。
“哐——”软刃砸地。
荔夷自己被自己吓呆了,她慌张地眨眼,连忙重新捡起软刃,朝山上跑去。
“蛇含,蛇含!”荔夷跑回鹊丘宫时,全身湿透,头发也被淋。
被唤作蛇含的男人听见她的声儿,推了推他倚在他身上的女人,女人会意起身,理理自己的衣裳,乖顺地站在一旁。
蛇含在躺椅上坐直,墨发垂落,他同样水红的衣袍,像一件长裙笼在身上,极其女相的面容近妖般摄人。
荔夷跑到蛇含跟前来,怪异地瞥一眼那女人,她白布蒙着眼,好像是个瞎子。
“捅到别人这儿了,他还能不能活?”荔夷比划自己的身体,大概示意刚刚捅了郁决的位置。
蛇含懒都懒得看荔夷,一心只在他身侧的女人身上,他招招手,女人蒙着眼,却好像能看见他的动作,她弯下腰,轻轻柔柔地问:“怎么了?”
“薏娘,我有些饿了。”蛇含拉薏娘的手。
“且等会,你才吃过栗子,又吃别的胃里要难受。”薏娘并没有她声线与姿态那样看起来柔顺。
“那你陪我走走,消消食。”蛇含朝上方勾勾手,一副要薏娘拉的乞讨样。
荔夷沉默看着。
“少宫主,鹊丘宫要的青铜炉都搬上来了。刚才是谁追你,你可曾看清?是否与他长相相符?”采戎还是跟着上山了,山下全是人,他想走也不成,
他便取了画像,是郁决的。
荔夷弯弯嘴角,“我记不清,雨太大了。”
采戎脸上没有任何失望,他还给荔夷一个笑,收起画像不再多说。
蛇含走远了,但他听见了荔夷的回答。
荔夷找来几个小厮将采戎安顿好,另外添了人手看住采戎。
一切做好,荔夷又去找蛇含。
荔夷比划比划,“你告诉我呀,会不会死。”
薏娘抿了个很温柔的笑,她拍拍她臂上的手,“你快理理她。”
蛇含这才搭理起荔夷,他瞅过她比划的位置,“嘶”一声,“应当活不了,毕竟他很特殊。”
“没有补救方法么?”荔夷表现出几不可见的着急。
蛇含一览她全部神情变化,阴阳怪气跟郁决似的,“你去抓几个天盟宫的人问问,能不能制点甚么起死回生的丹药。”
荔夷真的去问了,逮了个几个从前天盟宫的堂主过来想取经。
不过,他们对她的提问没有太多反应,像木头人似的,弄来弄去都是重复的几句话。
起死回生的药是没有的,至少荔夷没从他们那里讨来。
天快亮了,蛇含还黏在薏娘身边,看见荔夷又来了,他不大高兴,直言说了:“荔夷,我将你接回来,你需不着勾引他求活了,还关心他一个太监死活做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