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萋萋 作品
65. 第64章
“客官,您的一笼灌汤包一碗大麦米粥!慢用!”小二搭了巾帕,笑容满面地离开。
芫花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穿行于满座的饭堂,擦了擦筷,去戳包子。
“不得了不得了!颂家的二公子颂大人竟是亲宦派!先前那般慷慨激昂嘲阉党,嗐,竟都是做戏!宦官当道,天要变啊。”
店门跑进来一人,一身行头看着就像那种走街串巷到处说朝廷的人,芫花只多看了一眼便不再看,拿勺子挖米粥吃。
自打允暖知道她就是小狐狸以后,对她简直是……太好了!有好玩的好吃的都跟她讲,这不,这家店就是她推荐的。
嗯,是挺好吃的。
恰好坏郁决他这段时日忙得屁滚尿流,芫花天天往外钻他也管不着,也不用当枕头,狐生惬意!
至于朝廷,芫花会管么?当然不会。
她只想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和在天盟山上一样。
芫花一点也不好奇那些事,颂念纂那点小破事郁决和她提过,无非就是有个姓阮的发现颂念纂只言辞激昂,从未上书,寻了机会威胁颂念纂,颂念纂没答应,便一股脑扣罪下来,究竟是与不是,也没有人追究,总之认定了颂念纂是亲宦。
芫花从书里学来一句话,叫大水冲了龙王庙,她想,大抵说的就是那姓阮的。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
当时春福楼,她与郁决也确确实实被撞见了,那人逃出来以后还没来得及把她的模样说出去,便命丧郁七刀下了。
“他啊,他可真是好命,有那样臭名的养父,有这么多文官相助,竟还能在前朝做官,上头的当真不担心?”离芫花最近的一桌压低了声儿唏嘘道。
可是芫花是一只狐狸,再小声她也听得到。
只见他身边一人捧着茶盏,抿了好几口,才继续用极小声的音说:“担心甚么?阉人篡位?他还有个内人呢,据说生得脱俗可人,而且府里还不止一位呢!你说,他府上会不会跟后宫一样,争风吃醋?”
“阉人还有后宫,得了吧。所谓内人,不过也是图财而已,这女子当真没羞没躁了。”
一阵唏嘘。
芫花伸筷戳下一个包子,灌汤□□薄透肉,一筷子下去肉汁溢撒,她连忙戳起来往嘴里塞,手肘位置没注意,碰到了筷托,筷托从桌边滚下,碰到身旁那桌人的靴边。
身旁那桌人不耐烦地捡了起来,其中一男子对上芫花,不禁愣了,眼珠似定住,顿在芫花的眉眼间。
男子恼怒全无,舔舔嘴角堆笑上前,将筷托放在芫花桌上,略弯下腰道:“可是姑娘这桌的?姑娘可要仔细些。”
芫花一点面子不做,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屈指一弹,筷托再次落地,狐为用力,瓷筷托摔成两截。
男子脸上浮出疑惑,亦有茫然,可开口依旧自信猖獗,如他方才窃论郁决一样轻视,“姑娘,若有些心思,倒也不必这样为我示意,世上没几个男儿喜欢你这般轻浮的女子。”
“我既都是没羞没躁了,轻浮一点又怎样?”芫花罢了筷,叫过小二结账,男子在一旁站着,一时没懂她的意思。
待芫花擦完嘴,结完账,看她挽袖子,男子眼还没眨完,突然迎面一巴掌。
饭馆哗然。
芫花两手被反束着拖走,她挣扎蹬腿,“他先骂人,我打他怎么了!”
“她这毒妇,何止打我,还当那么多人面踢……踢……!”
“她踢他子孙根!”一人补充。
芫花被扣在了衙门,骂郁决可以,骂她做甚么啊?她没觉得自己哪里没羞没躁了,狐狸精勾引大官,天经地义呐。
芫花低着头嘀咕。
官府的非要说她影响街容市貌,看她小丫头片子,报了郁决的名头都不信,硬给她捕起来,实则是踢的那男子是当朝徐学士的表弟徐怀咏,这才把她扣住了,是放过还是给她吃点教训,就等徐怀咏一句话。
芫花也等着郁决来缴钱赎她呢,虽说郁决很忙,但她好歹是变相给他出了口气不是?
芫花等啊等,听着徐怀咏的冷嘲热讽并撩拨挑衅,日上正山,肚子里的灌汤包都要消化完了。
好嘛,郁决是不打算来了。
芫花蔫蔫地打探四周,打算借口小解变成狐狸逃了,忽听衙门堂口几声对话,随后对话停止,走进来一个皂吏。
皂吏对徐怀咏道:“徐公子,有人花钱赎她。”
徐怀咏被芫花踢得都快哭出来了,显然没打算放过她,“赎?她这般不讲道理,轻而易举就赎去,未免太败风气了些?”
芫花挣挣手,狠瞪徐怀咏,凶道:“谁叫你骂我,你这话敢去东厂说么?”
徐怀咏被她一激,又要说上几句,皂吏及时拦住,笑着说:“外边儿那贵人已经给徐公子您赔了钱,又未曾怠慢衙门,姑娘也未犯大事,徐公子您就大度些,别去同她小姑娘介意。”
这话说的比方才更有底气,明显是这事儿没得商量,还有意见去把你表哥喊起来看看这事儿到底该不该抓芫花。话里话外,外边那人应是给了很多钱。
皂吏再一笑,弯着腰过来给芫花松了手,芫花又给了徐怀咏一个白眼,拎起裙子向外跑。
日光迎面扑来,空中扬起尘埃,芫花莫名期待着向外跑,她想象中是郁决忙里偷闲过来一趟把她赎走,然后骂她净会生事,顺嘴的再拉着惯常的阴阳调子,把徐怀咏说得哑口无言。
跨出衙门堂前高门槛,街上行人路过,远边摊铺叫卖,一切平常无奇,芫花没有看见任何她所熟知的人。
心蓦地缓滞,芫花有点小失落,可这点失落没停留太久,她放下提裙的手,用绣鞋尖踢着裙头低头走。
身后碾来马车,芫花再次抬头,马车驶过了她,车后街沿,有一个高瘦的背影,是个男人,一头的墨发未束,只是简单地用束带绑了发尾。
一身……水红的长袍?
芫花确定她看见了一个男人穿着水红的长袍,随意地挽发尾,还觉得很有点眼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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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迈了两步,可身前再次驶过一辆马车,尘埃飞扬过,当阳光再次落到街沿处时,那人的身影已经转入巷子里。
她抬抬手,腕边袖口,也是水红的。
“你又惹谁?嫌咱家不够忙么?”一道略尖的声儿划过,芫花眨眨眼,笑起来跑到郁决身侧。
芫花嬉皮笑脸地拉郁决的袖子,是她很熟悉的动作,“郁大人,不是我的错,是他骂人在先,他还骂你呢,你瞧瞧,我对你多好,还帮你揍回去了呢。”
郁决正开口,一阵凉风率先刮过,芫花打了好几个喷嚏,再想骂她的话俱都憋回去了,郁决送她到离督公府不远的距离,他叮咛几句,芫花敷衍地听了又点头。
最近重新忙起来了,忙得又多又杂,近秋了要防着疫病,司礼监要着手办这事儿,又因颂念纂一事,东厂多了一堆流言蜚语要压,郁决大概忖过,有半个礼拜没回府了,一出宫就听说有个小丫头片子踢了徐学士的表弟,粉衣留头,还生得楚楚可怜,那不就是芫花么。
只是来晚一步,她已经从衙门里出来了。
“我不知道谁赎的我。”芫花实话实说,她一脚跨进督公府的门槛,回头看郁决,“行了,你赶紧回去罢,今儿我要写字,好长一篇呢!兴许你回来时我还醒着,但我没醒着你也不能摇醒我。”
似呢喃近碎语,郁决听着听着,不自觉地勾了唇笑,芫花见他笑,抿起嘴巴不说了,她狐疑地踮脚凑近,仔细观察郁决,如同一只鬼鬼祟祟的狐狸观察人。
芫花没观察出所以然,“为何笑?”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怕不是觉得她修的这张脸实在好看,便骄傲着仰头,“我也觉得我漂亮。”
若不是这样觉得,那芫花就笃定是半礼拜没见郁决中邪了,她也不知满府辟邪符有用没用。
郁决一点也没听进她的问,反而以另一个问题作答:“我觉得你穿红裙会更漂亮。”
红裙?
芫花脑子里浮出的第一个画面是崔公公的新娘子那身喜服,她想了想她穿喜服的样子,她觉得,会很漂亮。
芫花脱口而出:“那你同我成婚,我可以穿那身红裙了?”
误打误撞,郁决正是此意,只是没想到芫花说得那么轻巧,一个女子,可以如此不在意名声礼节?哦,他又忘了,她不是女子,她是一只狐狸。
“待我这阵子忙完罢。”郁决抑不住地兴奋,还想要装得不在意,出口时的雀跃却瞒不住了,“你不能反悔,同咱家成婚,许咱家一世。”
听着他的自称来回切换,芫花懵懵的,还是笑着点头,“好呀,我等你就是。”
来时匆忙,去时匆忙,多余的话,再也没有。
郁决看着芫花粉嫩的衣裙融入朱门,风吹动两扇门,将她拢进怀中,府墙外的紫芫花被吹落一瓣,紫瓣吻在芫花发顶,随后是更大的风,更多的紫瓣,它们席卷着扑向芫花,却都只能卑微地触摸她的裙角。
郁决鬼使神差地想往回追一步,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
沉闷声响,朱门掩拢,他没能触摸她,和满地紫瓣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