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糖发糕真好吃 作品
95.冰天雪地
星捧着一杯竹茶掀开门帘子走了出来。
锅子虽然好吃，但热气重。
前两日她还吃得欢实，昨半夜起身时就觉得嘴唇干裂，嘴角也隐隐痛起来，没过一会就起了光滑圆润的肿胀，疼得她不敢张嘴，几乎一夜未睡，未等到天明，旁边竹院一起响动她就赶紧去找了朱芽，生怕是自己害了什么怪病。
朱芽捧着她的脸左瞧右看，面色严肃，一直在小心觑她神色的星心如鼓捶，还真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朱芽都解决不了的不治之症，瞬间就含起一包眼泪。
见她眼泪已经挂上了，朱芽忙收了逗弄的心思，笑道：“不是什么大事，这些日子天天待在火炉房中，又吃着锅子，身体燥热才发出两个疱叫你消消火，待会我锤些清凉的草叶给你覆上，再喝点下火的茶水就好了。”
“真的吗？”星眨眨眼，泪水歘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星心头一松，喜极而泣，转头才回过味来朱芽摆出一副紧张的表情就是在故意吓她，气得她抡起拳头就作势要打，下意识张嘴又扯到了嘴角。
这下疼得眼泪真就停不下来了，明明以前摔伤手脚都不至于如此爱哭，怎么现在嘴角长了个微不足道的疱，就疼得受不住了？
星捂着嘴亦步亦趋跟着朱芽进了屋，见她忙忙活活为自己翻找药草，捣碎后温柔贴敷在嘴角，清凉的触感驱散了燥热也压制了痛楚。
“阿玛库，永远不要离开我们好不好？”心中莫名涌起冲动，星一把抓住朱芽的手腕，轻声问道。
朱芽一怔，失笑道：“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
“谁说只有小孩子才能这样说。”星撇撇嘴，她小时候净想着怎么摘到树上酸溜溜的野果子，怎么得到兄姐手中漂亮的羽毛和石头，哪里知道离别。
当她真正体会过永别的痛苦后，就打心底希望同伴亲人永远不会分开。
一直没有等来朱芽的承诺，星的眼底有些黯然。
朱芽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失落，温柔她的头拍拍头道：“回去多喝点水，待会我熬一些竹茶，让大家都喝一些，好平平燥。”
星点点头，她嘴角发疼，心情也沮丧，便游魂似的飘回了隔壁。
朱芽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开，看渐渐变小的雪粒落在她乌黑的发丝上，被热气融化成滴滴水珠。
她既然说过要将丰族建设成一个强大的部落，在这之前定然不会主动离去，但是永远的承诺，她给不了任何人。
感受到主人沉闷的心情，朱大黄慢慢走了过来，用柔软而湿润的舌头舔舐着她的侧脸。
朱芽转身环住朱大黄的脖子，将脸埋进温暖蓬松的毛发间，鼻尖是淡淡的大狗味，令她安心。
轻啜温热的竹茶，亦能感觉到一种清爽之气随着水流拂去浑身的燥热。
星呼出一口雾气。
放眼看去，竹院内外都是白茫茫一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雨棚，屋顶，白压着浅黄，森森寒意中显露出一点温柔之色。
星看着屋前延伸至院门来回的脚印，不深。
砂子雪不比鹅毛雪那么柔软，一落地便冻住，踩上去后会浅浅陷下一点弧度，发出砂砾摩挲样的声响。
地上的脚印是星和朱芽来回的留下的。
并不忙碌的首领在送完竹茶，陪精神奕奕的小希玩了一会后，还将屋檐处挂着的冰凌敲下，嘱咐众人小心碎冰后才离开。
其实朱芽倒不是真的没有事。
好不容易等到雪停，她第一时间先去屋后看禽舍中的野雉野鸭情况如何。
打开禽舍的竹门，一股带着排泄物气味的热意涌出，朱芽被熏得赶紧捏住鼻子，缓了好一会才放开。
在温暖禽舍里缩聚在一起的禽鸟们睡眼惺忪，感受到缓缓透进来的冷意后才抖擞翅膀，准备出来进食。
禽圈内的冻冰已经被朱芽铲除，冰冷的湿地都被铺上了干草，一只禽鸟刚刚从禽舍门冒出头，就被外面的寒气扑得缩回了头，但外面食物温热的气味实在诱人，这只野鸭还是踏出来。
有了第一只，其他的禽鸟们紧随其后，围在一团快速啄食着陶盆中的食物。
朱芽趁此时机勾着身子进了禽舍，先是在草堆中捡拾出还带有禽鸟体温的鸟蛋。
四个，不多但也不少，这禽舍里近二十只野禽，只有三只雄鸟，这是朱芽刻意控制的结果。
她想要豢养家禽就必须得到这些鸟儿们的后代，只可惜现在天气严寒，不是鸟儿们的繁殖期，雌鸟们只会生出未受精的鸟蛋，每天能有三四个已经足够让朱芽欣喜。
将鸟蛋放置好，朱芽着手挑走被排泄物污染的干草，换上干燥的苇杆，待做完这些，禽鸟们已吃饱喝足，挺着胸脯满足地回到禽舍中，她只要浅浅将门掩住，便可抱着放鸟蛋的簸箕“功成身退”。
回到屋内放好鸟蛋，顺手给屋中的三只短耳兔喂了一把贮藏的青干草，朱芽套上厚实的兽皮，带着朱大黄去竹院外头检查菜地。
在天寒的时候，星和霖就已经给菜地里铺了一层苇杆保住了地温，直到下雪之前菜地里种的菘菜和生姜都没有挨冻的迹象。
下雪之后，朱芽又急匆匆地给菜叶上铺撒了切碎的草杆子，防止菜叶过度失温。
这几天吃锅子一直用的是泡发的干菜，这菜地还真没去瞧过。
朱芽刚走过竹院转角，就见两个人影在菜圃中走动。
“你们俩怎么出来了？”猎站在生姜旁，手上还拿着一片略显枯黄的叶子，见是朱芽来了，手中的叶子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丝直起身子笑道：“还不止我们俩呢。”
话音刚落，两个毛绒绒的脑袋从菜圃围栏后冒出来。
是星和牙。
“？”
星咧嘴一笑，扬了扬手中透明的冰叶子：“阿玛库你看，这长在叶子上的冰和菘菜一模一样。”
牙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手中也是一大捧从菜叶上剥离下来的冰叶子。
他以为朱芽会因此笑她，脸比风吹皲的时候还要红，就差头上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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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哪知朱芽靠近，一抬手：“给我也来一片。”
“什么？”牙一愣，然后咧着嘴从手中抽了一片最大最完整的冰叶子送给朱芽。
朱芽将这片左右看了，夸奖道：“能剥出这么大的冰叶子可不容易。我以前总是剥到一半，冰就被手给暖脆，轻轻一用力，好好的冰叶子就碎了。”
“为了能剥出这么好的叶子，我就等手冷到不会让冰融化的温度再去剥叶子，得了一块冰叶子能开心好久。”
她举起这块冰叶子对准天上的太阳，刺眼的阳光在驳杂的冰块中被无数次反射形成朦胧的光晕，有一个孩子出现在光晕中，她将好不容易得到的冰叶子拿去送给伙伴，却得知她马上就要被收养家庭带走的消息。
冰叶子在地上碎成无数片，但小孩脸上没有流露出难过的神情，这不是她第一次经历离别，甚至不是第二次第三次。
她已经很习惯离别这件事了。
“阿玛库，这片也给你！”星将手中的形状完美的冰叶子递给她。
朱芽笑着收下：“玩够了就回去涂点油膏，换着点烤火才不会冻伤手。”
两个大人模样的小孩乖巧点头。
丝和猎已经认真看过菜圃，除了生姜有部分枯黄的情况，菘菜没有被这场大雪所影响，有不少还在抽芯。
听他们这样说，朱芽也就没再去看，与猎说起了巡山的事情。
朱芽仔细看过天色，这两日应该不会大雪落下，她想趁着雪停带上两人去巡山。
一是为了查看森林受灾的情况，虽然竹院附近的树木都比较坚实，树上虽挂着分量不轻的冰晶，但还坚持着没有被压折，其他地方可能不见如此。
二则是看看有没有其它的情况，隼曾说他们逃难之时见过有一群人这个方向来，但担心这群人暴露他们一行人的身份，便没有露面，后续也不知道这群人去了哪里。
朱芽猜测那群人可能在中途改变了方向，但是不排除他们最后会找到这里的可能。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还是想去瞧瞧能不能发现他们的踪迹。下雪之前，他们的踪迹或许被风沙掩盖，但雪落之后，天地间驳杂的气味被雪掩盖，动物散发出来的味道反而更容易被朱芽捕捉到。
趁现在出去找一圈，能找到人救回来便是功德一件，找不到人，多少也安了大家忧虑的心。
第二日，天果然大晴，但温度并没有要上升的意思，覆盖在大地上的冰层不见一丝消融，一群人裹着厚重的兽衣来给朱芽，猎和隼三人送行。
这次巡山一趟少说要两天，还是路况良好情况下的预测，若是遇上不好的情况，归期便要延后，朱芽将这些情况告知众人，并托星和菟好好照料族人们。
三人头戴短耳兔皮缝制的系带帽，身上紧扎兽皮，外穿长及小腿的兽皮大衣，脚上穿着底缝盘绳的鹿皮靴，挎起长弓，背上竹篓，手握着一根长矛，相携着慢慢消失在冰天雪地之间。
“回去吧。”星道。
众人走后，她的脚步停在了院门口，转身回望良久，氤氲在身边的雾气和远方的白云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