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挣扎不得,动了胎气,肚子绞痛:“蓁淑妃!你戕害皇嗣!简直胆大包天!你不会有好下场的!陛下、皇后会为我做主!”
“呵,不痛在你儿身,你又岂懂我心之苦?你把我儿推下山崖后逃之夭夭,不就是为了你这只会哭哭啼啼的废物儿子?呵,看着他受苦,你开心了吧!你要记住,苏尧受今日之苦全然是被你这做娘亲的牵连!”
销雪又把手放在金氏肚子上,按压。
“蓁淑妃!你岂敢!我……”
“嗯,你身怀皇嗣,我知道。只不过你以为我是一个多么道德高尚的人吗?你以为你欲取我儿的性命,我还能留你一命?就算你怀孕又如何?便是你在生产中,我也会杀了你。”
金氏不相信:“这是陛下的孩子!陛下会怪罪你的!”
“呵?你以为我怕?你以为你这孩儿还有生下来的机会?”
当亮堂堂的剑抽出剑鞘,金氏才惊觉销雪不是开玩笑。
欲逃:“你莫冲动!”
“呵,血债血偿,用你与你孩儿为我儿抵命,是你死得其所!”
金氏的眼睛,只看见一只锋利的,硕大的剑。
金氏的耳朵,只听见孩子的呼号,她本能地抚摸肚子,转头却看见已然目光呆滞的苏尧。
手上濡湿热烫,再看自己,已是满手鲜血。
这位蓁淑妃,她居然,居然真的,杀我和我的孩子!
金氏还想说什么,却已经没了力气,头脑晕眩,只是那双眼睛,带着毫无保留的恨意看销雪。
其实,这通在玉泉宫的事故发生地超乎想象迅速。
所以,当凤仪宫众人和淳祈帝闻讯而来的时候,就只能看见被血迹晕染一地的宫殿,衣裳褴褛、腹部割裂、死状可怖的佳充仪、被吓得说不出话浑身发抖的十皇子……
当殿门被推开,阳光照进宫殿,照亮了苏尧的脸,苏尧看见熟悉的身影,哇地哭出声来。
众宫妃则是被这一幕吓得连连后退。
皇后扑到苏尧身边,颇为怜惜小心地抱住苏尧,看着罪魁祸首的销雪:“蓁淑妃,你该当何罪!”
销雪没理会皇后,也没看步履匆匆只得缄默的淳祈帝,扔下剑,带着满脸满身的血,就这样如人形提偶般走回了云晖宫。
皇后一边安抚着苏尧,一边对淳祈帝道:“陛下,众目睽睽之下,蓁淑妃行事如此张狂,戕害皇嗣,虐杀宫妃,更视襁褓中的皇胎于无物,陛下!你要替佳充仪、替尧儿做主啊!”
林修媛打头阵附和:“陛下,看蓁淑妃状态,蓁淑妃怕是已经疯了啊!今日是佳充仪,明日又会是谁人,求陛下庇佑,为臣妾们做主啊!”
没有人不被销雪模样吓着。
“禾儿如何了?”
季太医摇头:“九殿下还未转醒,但热已经退下。”
“发了一夜的热,如今退下又有何用?你确定我的禾儿不会变成傻子吗!”
季太医擦汗,又摇头:“如此境况,九殿下能就救回一命已是上天庇佑。”
淳祈帝来到云晖宫,第一件事就是屏退众人。
居高临下:“你发什么疯!朕都说了朕会还你和禾儿一个公道,你又何必私自行动,如今众目睽睽,你要朕如何护你?如何给众人一个交代!”
“陛下!我告诉你,就是金氏要杀我的禾儿,她死,是罪有应得!”
淳祈帝气道:“凡事讲求师出有名,朕岂非不知金氏颇具嫌疑,可证据呢?”
“证据?”销雪便把昨日发现的汇报了。
淳祈帝失望道:“既如此,你又何不禀告朕?朕是摆设,或是刑检司是摆设?”
“给你?给你你会帮我杀了金氏吗?你会替我教训苏尧吗?呵呵,金氏肚子里的不是我的孩子,却要叫你一声父皇啊!你是不是会等到金氏生产再处置金氏,到那时,我的禾儿,我的禾儿还活着吗?”
“你何必说这丧气话!禾儿不是好好的!禾儿又不是不会醒了!你这样,叫禾儿醒来如何瞧你!”
“如何瞧我?如何不能瞧我!我是为他报仇,为他泄愤!可话说回来,若是禾儿能醒,我随他如何瞧我!可禾儿高热不退,迟迟不醒,太医都说捡回一条命都是命大,若我的禾儿傻了呆了,陛下,你又要叫我何如!”
“可你,你也不该如此冲动!要了金氏和她孩子的命!”
销雪怒吼:“我冲动!是我冲动!可陛下怎么不问问金氏为何要我儿的性命!她把禾儿从那高山上推下,就没想过要禾儿活,起码要禾儿断胳膊少腿,我岂能忍受!”
淳祈帝试图平静下来:“你真是疯了。”
见销雪不语,又道:“你的心里就只有禾儿了吗?朕呢?你如此做,要朕待你如何!”
销雪沉默。
“禾儿若不活了,你也不活了吗?”
许久,销雪在淳祈帝身前跪下:“陛下,我是禾儿的娘亲,禾儿如此境遇,我岂能坐视不理!我自认从非纯善温良之辈,只认血债血偿之理。若陛下要治我的罪,悉听尊便。”
淳祈帝看着这张脸,不规则遍布的血迹并未叫这张本就绝伦的脸变得污糟,反倒多了几分诡谲的美艳。
此时此刻,这张脸仰视他,露出毫不退缩的倔强,分明苍白龟裂的唇,分明红肿莹润的眼,分明是血迹泪迹斑驳,分明看了无数次,却没这一次叫淳祈帝觉得陌生,陌生到此前似乎从未见过,陌生却又挑动着他的心弦。
淳祈帝踹翻了销雪房里的桌椅,打翻了整个台案:“呵!悉听尊便?!”
淳祈帝想骂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行事后果,考没考虑过朕该如何处理,如此张狂,朕便是想替你遮掩都不知何从下手!悉听尊便,好一个悉听尊便!
淳祈帝几乎掐住销雪的脖子,把销雪整个人从地上拎了起来,咬牙切齿:“悉听尊便!你是真不想活了!是吗?”
销雪无声落泪,淳祈帝可以感受到销雪喉管的起伏,销雪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