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告辞,给悟门留下一箱香火钱和名气。
回宫,顺路就去接小九。
淳祈帝和蓁淑妃不告而来,传报的人越过重重门房,脚步声此起彼伏,箫家登时热闹起来。
萧府的正大门被数十个奴仆协力打开,里里外外的人跪作一地,恭迎皇帝,淳祈帝才同销雪下辇来。
镇北王牵着小九,后头是萧世子和世子妇,几人给二人请安,小九也曲下膝盖:“儿子给父皇、母妃请安。”
小九这一下,叫销雪心头百味杂陈,销雪看着镇北王,心头更是情绪涌动。
淳祈帝抬手:“免礼。”
又对小九招手:“小九,过来。”
小九看了看镇北王,颇有不舍意思:“曾祖父,小九下回再来瞧您,您好好的,接着和小九玩。”
怎么人一老一小,泪腺会额外发达,镇北王接连应了三声好,眼眶就开始变红。
小九还是回到了淳祈帝的身边,淳祈帝顺手就摸了摸小九的头,又和几人寒暄几句,便打道回府不做久留。
车架里,小九掀开车帘,瞧萧府渐行渐远,同外边的人挥手再见,悄然落泪,钻进销雪怀中。
淳祈帝觉得好笑,又难免叹气,销雪拍拍小九的背,又摸摸小九的头:“禾宝乖,只是分别,不是不见,曾祖父和舅爷一直在这呢。”
小九只是一时情绪上来,他年纪小,难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很快,小九便制止了忧伤。
在销雪衣衫上蹭蹭,抬起头:“禾儿知道了。”
淳祈帝抱过小九:“同父皇说说,在曾祖父这玩了些什么?”
说到这,小九嘻嘻一笑:“回父皇,曾祖父可厉害了!头一天带了禾儿去抓蛇,后一天又带禾儿去钓鱼,昨天教禾儿扎马步!曾祖父同禾儿讲了好多故事,父皇,母妃,北地真的和曾祖父说的一样,牛马成群,辽阔无边吗?西疆又是真的黄沙漫天,群狼成行吗?”
说到这,小九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销雪微笑:“怎去了曾祖父家一趟,禾宝这般识礼数了?不叫爹爹不叫娘亲,叫自己都成禾宝了?”
销雪望着小九的眼睛,第一次从小九眼睛里瞧见分明的忧伤:“曾祖父说,禾儿是男子汉,长大了要顶天立地,要守护娘亲,不能以宝自称,别人会嘲笑娘亲的小九长不大。曾祖父还说,母妃就是母妃,父皇就是父皇,父亲是父亲,可母亲不是母妃,身为皇子该有界限,不能不识礼数,不能说错话。”
销雪倏然落下泪来:“小九长大了,也懂事了。可禾儿永远是娘亲的宝贝,爹娘,爹娘,这也是生来的事实不会变。”
淳祈帝有些心疼,拭去销雪眼角的泪:“你娘亲说的对,在外人面前小九要识礼数,在爹娘面前,小九自可随意一些。”
其实,销雪和淳祈帝都知道这是个好现象。
销雪有时舍不下心,而淳祈帝看小九年纪尚小,自己平日事忙,也难分开心。
但难听的话总要有人说给小九听。
淳祈帝把销雪的手握在手心,做了一个决定:“日后,若是小九喜欢,便叫他常去镇北王府玩玩,聊表思念情谊。”
销雪怎会不知淳祈帝心意,真心诚意:“谢陛下。”
小九试探性地喊了句:“爹爹?娘亲?”
两人都应声,小九却抱着淳祈帝的脖子呜呜哭泣。
销雪则是抱着淳祁帝臂膀,靠在其身侧。
硬是揉软了淳祁帝的心。
但事实确有偏差。
镇北王:“傻小子,真是和你说不通了。哭?哭有什么用,哭就能让娘亲变母亲?”
小九哼了一声又一声,不愿搭理镇北王。
镇北王叹气:“行了行了,弄不懂就弄不懂吧,总之你听老爷子的,老爷子不会骗你,如此一来,爹爹还是你的好爹爹,你爹娘只会更爱你。”
“结局都一样,为什么要骗人?”
“嘿,这怎么就成骗人了,耍心眼可不是骗人,谁说孩子同爹娘间就不需要心眼的?最鬼灵精的是你娘亲,你以为你娘亲就不曾调教你?”
再说那看蛇,分明是杀蛇。
“好厉害,也好恶心。”
“若有人欺负你和你娘亲,告诉曾祖父,曾祖父放蛇咬死他!”
哪有把死不死挂在嘴边的,小九还没见识过死亡,只说:“没人欺负我和娘亲。”
镇北王只是演示:“呵呵,瞧好了,捏住它的七寸,一击杀之。若把不准七寸,就打烂它的头,让它毫无招架之力。”
“曾祖父,你太残暴了。”
“呵呵,我残暴?等有人把这玩意放你娘亲床头时,你再说老爷子我残暴吧!害人之心可以有,防人之心必须有,曾祖父教你,你就偷着乐吧!学不学!”
“学学学!”
镇北王抓着小九的手,血溅一地,小九有点发抖,镇北王嘲笑:“好小子,吓着了?做噩梦来找老爷子我!”
“才没有!我会保护好娘亲!”
镇北王沉默一会,忽而看着小九大笑:“本王看你慧根已显,小九才是最心机。”
一把抱起小九:“走,洗手去!”
小九手痒,揪了揪镇北王的胡子。
舟车劳顿,又接小九,折腾一番,回宫后二人都有了疲惫,只想用膳洗洗睡。
可小九算是精神了,缠着二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于他而言的“新鲜事”,又一口一个想爹爹,想娘亲,把二人弄得是无可奈何。
销雪亲亲小九侧脸,哄人:“娘亲也想你。”
又把怀里的平安符拿出来,平安符已经用红绳系上了:“娘亲为禾宝求的平安符,娘亲给你挂在脖子上,希望禾宝健康平安,天天开心。”
小九看了看淳祁帝:“只有禾儿有吗?”
销雪点头。
小九嘻嘻,也亲亲销雪的脸:“娘亲真好,可禾宝也想娘亲和爹爹都好。”
这话可戳着淳祁帝的心了,淳祁帝不说,但也眼馋这符,可又不好意思和小孩抢,而销雪似乎全然忘了他,淳祁帝心里苦。
淳祁帝清清嗓子:“那禾儿可愿把这符让给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