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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龙沉默良久,眼中的惊色始终未消。
在它看来,若说人族修士体内留有一丝龙脉之力,或许还是哪位同族在外留下的后裔。
但此子散发出的龙气竟是这般浓郁,甚至还要凌驾于不少同族,如此程度的气息绝非‘后裔’二字就能解释。
它眼神微动,不由得看向了一旁的醉月。
如此浓郁的太初龙脉,难不成是这丫头...
“前辈,我能否入龙城?”
宁尘再度出声,微笑道:“龙族内的规矩在下略知一二,还请放心。”
“这...”
见老龙仍是犹豫,醉月蓦然沉声道:“他们是我带来的朋友,此行同来协助龙族度过危机。之后若有何意外,责任全在我身上,你又有何迟疑的必要。”
“......”
老龙脸上泛起一丝无奈。
他又看了眼宁尘身旁的婒玄,低沉道:“此女也是帮手?”
“不仅如此。”
婒玄神色如常道:“我是他的母亲。”
宁尘笑容微抖,显然没料到会有这种说辞。
但老龙似乎也没再继续为难,叹息一声,缓缓让开了庞大身躯:
“你们直接去找龙母吧,免得再惹祸上身。”
“多谢长老。”
湛青谦卑行了一礼,便托着掌中的宁尘与婒玄,跟上醉月朝龙城内部飞去。
...
待穿过天门之后,放眼望去就见无边无际的绿林崇山,仙气萦绕之下一座座宫殿鳞次栉比,幅员之辽阔已然超乎了想象。
宁尘暂压心头震撼,再看向正前方——
一座漂浮于苍穹之上的大陆。
如有烈日光照,万丈光芒自其中迸发直冲天际,在寰宇星空之中划出一道无比绚烂浩大的光影。
这便是醉月提及过的龙族圣地。
“小宁。”
而在此刻,醉月突然低声道:“之后若遇见其他龙族,你们都不要开口多言,在见到龙母之后再出声。”
宁尘若有所思的点头应下。
一旁的婒玄深深看了她一眼,心下已是了然。
昊天之凶名,哪怕是在太阴族内都有所耳闻。想必其在太初龙族之中也绝非什么受欢迎的存在...从刚才镇守天门的老龙反应来看,便知一二。
之后可能会在龙族内遇见些麻烦。
轰隆——!
雷霆乍起,数道虚影在苍穹四周隐约浮现。
“孽龙昊天...”
阴沉声音回荡云霄:“汝还胆敢回到圣地之中?”
“速速退去,我太初龙族不曾有过你这——”
“通通闭嘴!”
但醉月却怒睁双目,猛地咆哮一声。
其体内散发出的龙威仿佛化作巍峨龙影,仰头嘶吼出声,令此方天地都为之震荡。
众虚影的声音陡然一滞,一时沉默下来。
醉月冷眼环顾四周,阴森开口道:“我如今是为救太初龙族而来,而非与你们这群无能之辈浪费口舌。若有谁胆敢出手阻拦,也用不着诸界龙族群起攻之,我独自出手便可将你们尽数杀光!”
见其掌中隐隐闪过几道金色电芒,众虚影沉默着缓缓退去。
“哼!”
醉月随手散去掌中金雷,阴沉着脸继续动身。
后方湛青战战兢兢的跟了上来,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气。
宁尘与婒玄对视一眼,心思有些复杂。
怪不得湛青对醉月会如此敬畏,自从回到龙族领地后,其性情当真剧变...或许,这本就是醉月当年在龙族时的气场?
随着距离圣地愈发靠近,几道金光倏然从烈日上直射扫过众人。
宁尘脸色微变,但身旁婒玄很快拉住了他的手:
“不必紧张,此光乃是龙族秘宝‘太一乾坤’释放的神光,可自行泯灭心怀不轨之辈,若是心怀善意而来自然不会有事。”
“...还有这种匪夷所思的能力?”
“此宝乃是龙族先祖流传下来,威能与法则天道无异。”婒玄低声解释道:“再配合另外一件法宝,便是龙界的护界大阵,纵然有通天的本领也难以擅自闯入其中。想必太初龙族这些年就是依靠这些法宝抵挡外界觊觎。”
宁尘微微点头,心底暗道:“怜儿,你没事吧?”
“放心。”
九怜小声道:“这小玩意儿的确厉害,不过还察觉不到我的存在。但是这圣地里强者不少,我得尽量收声。”
“接下来交给我们就好。”
宁尘暗中交谈两句,便将注意再度放回前方。
待众人踏上圣地,如穿过一层水波帘幕,眼前景象又是一阵变幻,仿佛置身于无垠星空之中。
而在正前方,赫然是两头巨龙杵着足有数百丈之巨的大剑镇守伫立,散发着威严凛然的恐怖气息。
“——昊天。”
其中一头巨龙缓缓开口:“你终究还是回到了此地。”
醉月脸上没有丝毫波澜,直言道:“我要见龙母。”
“进去吧。”
两头镇守巨龙俯视众人一眼,挪开交错挡路的双剑。
一行众人再度动身。
宁尘余光回瞥一眼,神情变得愈发凝重。
身处龙族圣地,他自然不能以神识莽撞探查。但这两头巨龙的修为,毫无疑问皆在破虚之上。
“前面那座孤山之巅,便是龙母所在的地方。”
湛青小声解释道:“此山名为‘太初山’,是我等太初龙族诞生之地,才会以‘太初’二字为名。”
她带着宁尘与婒玄朝山巅飞去,不消片刻,便踏上了这片真正的龙族圣地。
“......”
宁尘一时屏息。
山巅之间,并非想象中无比壮丽辉煌的场面。
唯有一头略显纤瘦的白龙盘身而伏,龙角却宛若苍天大树般蜿蜒崎岖,似有繁星点点。
但其龙首面庞却可见沧桑老态,随着众人到来才缓缓睁开了晦暗龙瞳:
“——你,还是回来了。”
“龙母...”
这一路上杀气凛然的醉月,在这一刻竟是脸色复杂的叹息一声,走上前来无比恭敬的行了一礼:“能见到您身体安好,昊天已放心许多。”
“...你变了。”
龙母沙哑出声,嗓音中隐隐还带着几分余威:“过去的你,可不会像现在这样与吾行礼。”
醉月低着头轻声道:“得三天域之主悉心教导,我已收敛许多锐气,领略不少人情世故。”
“看来,吾当初的安排还算妥当。”
龙母话语微顿片刻,沉吟道:“你,不恨吾?不恨这偌大龙族?”
醉月闭眼幽幽道:“我对龙族心有不满,但对龙母您...我恨不起来。”
“...是吾有愧于你。”
龙母轻叹一声。
她缓缓抬起龙首,道:“此番龙族劫难与你无关,你早已不是太初龙族的一员,不必卷入这场...”
“龙母!”
醉月蓦然加重了语气,肃然仰头:“只要我体内尚且留着龙族之血,龙族之事便与我脱不开关系。无论您如何劝解,此次我定要出面插手!”
“......”
龙母怔然片刻。
旋即,她无比复杂的再叹一声:“吾当初将你送出圣地,便是避免争端,但你如今却又...”
“我与当初已截然不同。”
醉月平静道:“只论修为,同辈之间我反手可赢,便是龙族诸位长辈,我亦有底气正面一战。”
龙母怔怔注视着她的双眼。
并非是对修为境界的自信,而是...对此事的坚决。
“或许...”
龙母叹息着再度伏下:“龙族的命运本该如此。”
感慨一声,她并未再长吁短叹下去,渐渐扬起一抹淡笑:“不过,昊天你能回到圣地,吾很高兴。”
醉月也面露笑意,心情轻快许多。
她连忙朝身后一摊手:“龙母,我此行是与湛青一同返回族内,还带来了两位在外界结交的朋友。”
“吾已知晓。”
龙母看了湛青一眼,轻声道:“此次遇袭,是吾考虑不周。”
“不不不。”
湛青连忙道:“龙母大人没有任何错,是我辜负了龙母当初的期望,险些误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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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掌中的宁尘与婒玄小心翼翼的放下,继续道:“是多亏这两位修士出面相助,我才能苟活下来。”
“你们二位...”
龙母意味深长的望了过来。
婒玄眼神微凝,不卑不亢地欠身一礼:“晚辈宁璇,见过龙母圣祖。”
宁尘也正色拱手报上了姓名。
“——有趣。”
龙母最终还是将视线投在了宁尘身上,耐人寻味道:“人族魂体内却蕴含着太初龙脉之力,自亘古以来,你还是头一位。”
宁尘微笑道:“是晚辈因缘际会下得佳人馈赠。”
“是数万年后的某处传承之地么?”
龙母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心头震动。
醉月愕然回首:“龙母,难道您已经知晓——”
“吾看得到。”龙母低沉道:“此人身上因果纠缠,仿佛不存于世的奇特存在,略作思量便知晓他从何而来。”
宁尘心下虽惊,但很快露出喜色。
既然这位龙母圣祖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来历,倒是省去不少解释的功夫。
醉月同样想到了这一点,欣喜道:“龙母,既然您已知晓小宁的身份,可否再听我们一言?”
“吾都明白。”
龙母缓缓出声:“太初龙族已走至末路,你们是想前来逆转这个将来,让龙族能够继续延续下去。”
“您既然都知道,那我们——”
“纵然知晓,你又准备做些什么?”
龙母打断了醉月的话,语气变得极为平静:“你如今的修为比当初长进许多,但面对诸天万界的龙族围攻,多出你们几个,又该如何让我们太初龙族转危为安。还是说,你觉得就凭你们便可抵挡外界的无数风波,逼退各族之势?”
“这...”
醉月欲言又止,脸色愈发复杂。
龙母一眼便看出了她心中迟疑,淡然道:“你能前来协助太初龙族,便证明吾当初没有看错你。不过你心中仍有迷茫,还无法挽救眼下的局面。”
醉月抿紧朱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她一言不发,龙母轻叹一声:“昊天,回去吧。这摊泥潭你没有必要深陷其中,回到你这些年生活的地方...”
“龙母圣祖,比在下想象中更为温柔体贴。”
而在此刻,轻笑声很快响起。
醉月心头一跳,连忙回首。
龙母话语微顿,饶有兴致的循声看了过来。
“宁尘,你这番话又是何意?”
“我总算明白,为何醉月每每谈及太初龙族之际都是一副心思沉重的模样,可唯有再提及您的时候,反而会露出寂寥愧疚之色。”
宁尘走到了醉月身旁,温和笑道:“您身为龙母圣祖,当真有母仪天下之风...至少,您是当真牵挂着醉月的安危。”
醉月脸色微红,又有些焦急道:“小宁,这时候让我来...”
“月夫人。”宁尘转头看了她一眼,认真道:“让我与龙母圣祖说上几句吧。”
看着他无比郑重的神情,醉月下意识收声,渐渐睁大美眸。
沉默片刻后,美妇只觉心神稍宽,不禁抿起一抹浅笑:“嗯...”
“醉月。”
龙母莞尔道:“此名颇为不错。”
“醉月之名,是因夫人她喜爱天上的纯洁月色,在人间自取的名字。”
宁尘接过了话头,轻笑道:“醉月她性情淡薄,如一轮皓月高悬夜空,若说‘醉月’二字,更是叫旁人沉醉迷恋。”
“小、小宁!”
醉月在旁已是听得满脸绯红,小声急促道:“怎么突然在龙母面前说这种...肉、肉麻的话...”
“因为我总得先表明态度。”
宁尘脸色很快变得严肃起来,一拍心口道:“此次同行前来不仅是为了帮助朋友,更是为了排忧解难,借此取得夫人的芳心。”
“......”
醉月不禁双手捂脸,又羞又臊。
后方的婒玄眨了眨眼,面纱下难掩笑意。
而一旁的湛青已经彻底宕机,抱着脑袋一声不敢吭,只求自己别被牵扯进来。
昊天看中的这个男人,怎得这般胆大包天,竟然胆敢在龙母面前说出这种...这种轻浮之言!
“哈...”
但龙母此刻反而笑了笑:“你这番话要是叫龙族其他长老听到,定会气的将你挫骨扬灰才肯罢休”
“如今在我面前的是龙母,而非那些龙族长老。”
宁尘笑着拱手道:“自然得说出心里话,让龙母圣祖明白在下真正的来意才行。”
“你钦慕...醉月,这很好。”
龙母笑道:“不过,你将这番话说与我听,与你们前来龙族圣地又有何关系?”
“——晚辈斗胆一问。”
宁尘脸色微肃,继续道:“听闻太初龙族如今内忧外患,不知是因何缘由?”
龙母沉吟片刻,道:“原因颇多,有太初龙族这些年树敌太多之故,也有旁支龙族暗中觊觎之故。但最为重要的是...”
“是因如今龙族无主,偌大的太初龙族根本没有一位大能可以站出来撑起大局。”
宁尘接过了龙母的话头,肃然道:“时至今日龙族之中还在相互内斗,始终无法做到凝聚一心。”
“你,知道不少。”
龙母莞尔道:“是醉月告诉你的?”
宁尘笑了笑:“从醉月与湛青口中略有了解。”
他很快转口问道:“不过晚辈心中还有些疑惑,龙族那么多年来都由龙母圣祖坐镇,一直都相安无事。为何您如今尚在族内,事态却会严重至此?”
“很简单。”
龙母毫不在意道:“吾多年前本源遭受重创,大限将至,早已无力去平定族内风波。这些年来只能镇守圣地,暂且护住族内的几件圣物至宝。”
宁尘若有所思。
龙母撑起面庞,饶有兴致道:“只知缘由,还不知你是否有解决之法?”
“——既然一切缘由皆出自于龙族无主,不如在此期间尽快推选出一位新的龙主。”
宁尘心下一定,朝身旁的醉月一摊手:“比如,由醉月出面接任龙主之位。”
“......”
龙母一时无言,来回看了看两人。
醉月虽然面露惊色,但迎上宁尘的鼓励目光,她轻抚胸膛深呼吸一口气,还是坚定意志站了出来,正色道:“小宁说的没错,我此行前来正是为了争夺龙主之位,欲要平定祸乱,一统万界龙族。”
“...这个决定,是他为你所定,还是你自己的抉择。”
“是我自己。”
面对龙母的询问,醉月沉声回应道:“正因有他相伴在旁,我才有底气重归圣地,站在龙母您的面前说出这番话。”
龙母眼中泛起一丝感慨。
她沉默良久,缓缓道:“你应该知晓,坐上龙主之位会遇上多少艰难险阻,你这些年来的平静生活也将烟消云散。”
“我明白。”醉月神色坚定道:“既然来到此地,我就不曾有过后悔。”
“...好。”
龙母神情反而颇为复杂。
似是有些欣慰自豪、又有些愧疚无奈。
但她很快露出柔和笑意,道:“此事吾应允了,会给你一个争夺龙主之位的机会。只要接下来你能——”
轰隆!
突然间,一声巨响蓦然从圣地外传来。
宁尘眼神骤凝,猛地回首望去,与此同时能感觉到一股恐怖威压笼罩而来,仿佛是要将自己此行众人都彻底压垮一般!
醉月脸色微变,正要抵挡,但宁尘却率先拔刀出手。
铮!
极致刀意倏然拔地而起,自圣地上空绽放迸发,隐约听得圣地外响起一声轻咦。
两股气息正面相撞,当即震开惊天动地般的骇人冲击,最后在太一乾坤的神光覆盖下才消弭殆尽。
“——太初龙族的待客之道,还真有点耐人寻味。”
风浪下宁尘毫发无损,随手掸了掸衣袖,咧开一抹玩味笑意:“不知是哪位龙族的前辈暗中出手,不妨现身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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