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巨大的动力势能轻而易举地穿过伯叔震惊的目光,从他的左眼球贯穿而过,然后从后脑旋转着,携带大量鲜血和脑组织飞速冲出,划过空气,撞击在不远处的绿化树上。
伯叔的脑子深深的往后仰倒,身子后退几步,即将跌出凉亭……
“砰砰砰……”张宏生再次连开机枪,子弹像是冲天而起的烟花柱,在人体的舞台上,绽放出几朵美丽而鲜艳的花,霎时间绚烂凄美,生命转瞬即逝……
伯叔再次后退几步,轰然砸在凉亭外的水泥地上,失去生机。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震惊地看向平静淡然的张宏生,他缓缓将枪收回,转过头看向李念其,含蓄一笑:“不好意思,走火了,见谅……”
然后就走出凉亭,一只手放进嘴里,鼓气吹响一声嘹亮的哨子,紧接着,从小区的大门外冲进来许多辆汽车,各个小区的单元门里也缓缓走出一些全副武装的战士。
他们冲进现场,开始清扫现场的一切血迹,尸体,子弹,甚至连子弹炸碎的地砖都给铺平,几个看不清面庞的战士跑到凉亭周围,将一具具尸体装进裹尸袋,打包,抬上车,一脚油门,离开小区……
似乎感受到大家的怪异目光,张宏生笑了笑说:“喂喂喂,别这么看我,这可是个小区,你们这么开枪杀人的,你们没发现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热闹嘛?”
此话一出众人才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照理来说,现在应该早就是上班早市的时间,小区里却不见一个人出来,那么大的枪声,咆哮声也不见有人冒头查看……
“我现在才来,就是去处理这些去了,不然你以为这小区怎么空空荡荡的,你们放心,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不会有一个人传播出去。”
闻言,大家才恍然大悟,对于张宏生的安排有些了然。他毕竟是一个警察局长,是要考虑社会影响和安定的,不可能肆无忌惮的行事,敢杀人也是在一定的保证之下。
“张宏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忽然此时,裹在一身红光里的李念其低声开口。他的目光紧紧盯住眼前的人,眼睛里似乎能喷出火来。
对于躺在地上的伯树他并不去看一眼,虽然事实已然尘埃落定,生命逝去,无非就是一具尸体,更是一次挑衅,但几十年深情厚谊骤然失去和突兀的枪声依旧在他的心里炸出惊雷,轰得他有些迷茫无措。
这几声猝然的枪声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预料。一个警察局的局长,却不说他没有当场处死人的权力,仅仅是此时面对李家的态度都与以往截然不同。虽以往不至于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但如此决绝冷酷却是第一次。
接二连三的意外情况使得李念其此时的大脑保持不了基本的冷静,手下死尽,兄弟惨死,自己也被暴击,鲜血还在不停流下,若不是二弟的项链,此时估计也已经生死灯灭。内心的暴怒已经像是提线木偶般控制住他的行动,言语眼神中全是压抑的愤怒。
晨曦灿灿,从远处的山尖跃出一个半圆形的红脸,凉亭周围金红一片。张宏生转过头看向李念其,轻蔑开口:“李先生,你莫不是昏了头,也对,你现在确实是昏头……呵,再给你一点时间,思考思考眼下的局面。”
闻言,李念其却是不明所以,凝着眉头,眸光淡淡一顿,盯着眼前正在忙碌收拾地面的那些全副武装的战士,脑海里不停回荡着刚刚张宏生的话,心中隐隐有些急躁,受伤的头部让他确实有些不好思考,敏捷的思绪总是被眩晕打断……
而一旁的谢毅在瞧见一群闯进小区的警察,战士后就已经彻底放下心,更是瞧见他们如此灵活,有条不紊地处理现场的一切痕迹更是断定心中的想法。
谢毅走向一旁的张宏生,挠挠头说:“局长,你下次就不能先派几个人来嘛?搞得我们心惊胆战,人家苏夏爸妈都被打了。”
“嘿!你小子,你还倒打一耙,我这不是相信你嘛,谁知道你能力这么弱,连只狗都比不过啊!”张宏生对谢毅的话嗤之以鼻,充满不屑地说。
谢毅尴尬一笑,只能闭嘴不说话,他估计自己要是再说又得被念叨两句。他转身走向一旁的还在不明所以的苏夏一家,爽朗开口:“以后,不用担心李家了,他们现在泥菩萨过河……”
“为什么?”苏华和田晓兰虽然此时已经脱离危险处境,但是对那个矗立在亭子里的李念其依旧恨之入骨,也知道,这个人不死,他们一家会依旧面临灭顶之灾。
谢毅笑了笑,指了指周围忙碌而有序的战士们,又挑眉看向亭子里面色愈发浓重,甚至身体都开始颤抖的李念其说:
“这些人能如此有序的进行这次任务,说明一定有行动预案,甚至已经预演过几次,而且这么多的人员调动,仅凭一个警察局长是调动不了的,再加上张局上来就敢对李家的大管家开枪,都在说明,这不是局长一个人想要李家死,还有其他更加有权有势的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张局只是出来执行而已……”
“至于是谁想要李家死,是打压还是彻底铲除……我估计还只是打压……”
闻言,苏夏一家的眼睛闪亮,似乎是看见黑暗里璀璨的曙光,苏夏当即问道:“那为什么不把李念其抓了或者杀死……唔……”
说到一半,苏夏看向李念其身上的红光像是意识到什么,忽然止住话头。
“呵……你也看见,李念其身上的那一套红色的光芒不是一般的东西,李家的背景也没有那么简单的,这次能够震慑打压一下就已经是巨大的进步。”谢毅笑了笑,略有些无奈地说。
对于此次上面突如其来的打压,一切都只不过是猜测,张宏生也没有透露出一点一滴的消息,甚至可能张宏生也并不清楚什么内容,只是简单的执行而已。谢毅能够猜测的也就是这么多,至于这到底是来自于哪个方向的打压,甚至打压的力度都难以揣测。
只是大家也都清楚,仅凭一个苏家和方深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但这也反过来保护了苏家,毕竟现在李家需要集中精力面对接下来的情况,在这个风口浪尖再去行凶做恶,简直就是给别人递刀子。
而此时凉亭中的李念其似乎也已经明白过来,眸光不停地流转,最后颓然地坐下,靠在凉亭中的柱子上,低头看向死不瞑目的伯叔,目光暗淡,无奈苦笑一声,他有些自嘲,嘲笑伯叔居然死在一场毫无预兆的打压中。莫名其妙,突如其来,事前没有一丝一毫的征兆,事情就这样忽然发生。
李念其抬眼望了一圈周围的人影,总是感觉似乎有一层黑压压在天幕已经朝他压来,而他却丝毫不能察觉,颓然的无力感包裹住他的全部心神。
忽然此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一个长串号码发来短信。
李念其知道,这个号码是负责今天发布悬赏,围杀方深的汇报号码。
他点开一看,屏幕上的几个字就像是利刃再次刺穿他破碎的心脏……
任务失败,方深杀57人,重伤逃脱……
李念其呆愣愣地看了好一会,额头传来一阵强烈的嗡鸣声,视线也跟着颤抖模糊,眼前的汉字恍惚之间像是驱虫在爬行,扭曲,显得不是很真切,他又将其仔仔细细阅读数遍,深呼吸几口气……
一百多人的围杀队伍,杀一个高中生,却被对方反杀一半,还没有留下对方……简直天方夜谭。
想到在学校办公室里方深对自己果断出刀的那一瞬间,所展露出来的气势,果断,冷静再次让李念其的内心惊颤不已。
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之间招惹到一个嗜血残忍的孤狼……
他长长叹出一口气,站起身来,再不看死去的伯叔,自顾自慢慢走向小区大门,消失在晨间的金色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