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昨天晚上的动员大会中还是有些许零星的质疑声,但众人看在酒精和包子的面子,齐靖宇最终还是成功的说服了这群匪徒。
篝火晚宴持续耗费了一个多时辰,齐靖宇和之前的一众王府下人一起,给这些弟兄和其家人们妥善安置了一些房屋休息,在被贬黜的这些天里,这个庄园终是开始了第一步比较寒酸的运转。
当天晚上,齐靖宇正准备洗漱休息的时候,一个人影就犹犹豫豫的站在了门外,要不是庄园院子里有微弱的火光照射导致影子被拉得很长,齐靖宇竟是没发现。
他披上衣服,打开了门。
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二当家。
这个昔日举人正在门口有些犹豫要不要伸手敲门,此时见门被打开,他倒是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
“呃……世子还没睡呢?”
齐靖宇往后让出两步:“现在还早,二当家有事的话进来说。”
随着二当家进门,齐靖宇又往外张望了一阵,庄园内的火把渐渐熄灭,嘈杂的人声渐渐隐去,腾出来的房间也逐渐没了动静,夜虽没深,但弟兄们晚上喝得太多,除了几个酒量比较好的还在偶尔闹腾,其余的大部分人都睡了。
古代鲜有人烟的夜晚是显得非常安静,如果仔细听的话,齐靖宇甚至还能听到微弱的狼嚎。
齐靖宇将门关上,点上了油灯。
“二当家找我?”齐靖宇示意对方坐下。
男人略显局促,他坐下之后犹豫了几秒,开口说道。
“这么晚讨饶世子,还望世子莫要见怪。”二当家压低声音小声的问:“世子方才说,这片地方是当今皇帝赐给您的封地?”
齐靖宇掖了掖衣服,此地昼夜温差有些大,现在他的身体还尚未复原,只感觉有些冷。
“二当家既是读书人,难道看不出来这是赏赐还是贬黜么?”
“我知道……”二当家苦笑一声:“所以我刚刚一直在猜世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思来想去,我现在的心里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哦?说说看。”
“当今皇帝前些日子刚刚登基,听说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清除异己,首当其冲便是当朝开勋王齐虎一脉,结合世子一行人这几天突然带着家眷仆人来到此地,所以世子的身世就……”
“是。”齐靖宇也没有隐瞒,坦诚的点头:“开勋王齐虎是在下的父亲,不过他前几日郁郁而终,已经去世了。”
二当家一愣,当即说道:“世子还请节哀……”
“无事,二当家既然知道了我真实身份,在下倒也有些事情想要和二当家聊聊。”
齐靖宇顺势坐在了床沿上和对方保持两米的距离。
“世子请说。”
自知道齐靖宇是开勋王之子,他的态度似乎更恭敬了些。
毕竟边疆附近的州县之人,基本没几人没听过开勋王齐虎的大名的,这片北域边疆就是齐虎带兵从敌国手里夺过来的。
“我对这片封地知之甚少,二当家知此地可有名字?”
“此地一开始是没名字的,被朝廷收复之后名为‘海宁州’,被朝廷划分给了定安省,虽有划分区域,但朝廷收复至今并没有实质性的开发和治理此地,前些年据说派了一个知州过来,那鸟人在瞧了此地之后撒丫子跑了。”
听到二当家这样说,齐靖宇稍微有了一个了解。
海宁州,隶属于定安省。
这里的“省”应该和地球古代的省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至于海宁州,应该就是一个“市级”了。
这地方不是地球,但行政规划差的并不多。
“从未上任过知州,也就是说这个海宁州里面根本就没有州府衙门了?”
“自是没有的,这鸟地方全是土匪和军阀,要不是有些别国商队经常会从这地方路过,连土匪都不愿意长待。”
“可真是地狱级开局呀……”齐靖宇扶额,一脑门黑线。
要啥啥没有,基本就是要让自己在这里从头开始,连个发展由头都不给一个,要不是自己有一个派的上用处的系统,齐靖宇还不如重开拉倒。
这时候二当家又问了:“世子,您以后作何打算?”
其实这个二当家今天夜里来的主要目的是这个,他可以跟着大当家的闹腾,也能理解大当家的苦楚,可如果真的跟着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毛头小子,那也要师出有名,一整个土匪窝子拖家带口的跑过来,要只是因为这小子掏出了一点馒头包子就为他卖命,那也实在是有些荒唐。
况且就算是真的过来混口饭吃,谁也不知道这个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少年还有多少存货。
“既然这片海宁州从官方角度上来说是我的封地,那我自然就要在这里站稳脚跟了,短时间先围绕着庄园开垦土地吧。”
“可这浇灌的水……”
“水的事情二当家不用担心,只要种子足够,来年收成应该没问题。”
二当家深吸一口气不再细问。
齐靖宇笑了笑,对方心里没底那是正常的,毕竟他们又不知
道齐靖宇身怀系统,再加上自己看起来估计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换谁来都一脸愁容。
“对了,还未请教二当家的大名。”
“啊,在下名为陈罡。”
“那以后就叫你陈刚哥。”
“是罡,罡气,天罡的罡。”陈罡生怕齐靖宇误会急忙解释。
齐靖宇连连点头:“哦哦哦不好意思,陈罡哥。”
“世子可别!”陈罡当即站起身来摆手:“不敢与世子称兄道弟,说得难听些……我这么多兄弟和其家室以后都是要仰仗世子过日子的,您以后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即可。”
齐靖宇:“没事,不用和我见外。”
“不可不可!”
见陈罡如此,齐靖宇拗不过,只好作罢。
“陈……”齐靖宇挠头:“不知陈二当家的之前是哪里人,又为何会到这海宁州当匪寇?”
陈罡突然就变得有些伤怀来,他重新坐了回去,叹气道。
“不瞒世子,我和老爹本是定安省治下石琼州人士,三年前我中了举,虽然未曾中进士,可按照大炎律法,若家中有人考中秀才或秀才之上的,会奖赏些许良田以及免除一部分的苛捐杂税,甚至还会每个月赏赐一些粮食。”陈罡语气低落:“可世子也知道的,三年前皇帝皇甫天身体每况愈下,那昏聩之君便开始发了疯地派人炼制不死药,官员们就在下面的府州县大肆地搜刮所谓珍宝祥瑞,原本应该给予我家的奖赏莫说一个都没有兑现,反而变本加厉地征收新赋税,搞得全大炎王朝民不聊生!”
齐靖宇听到这里倒是有些好奇,他哪里知道这些事情,当即问道:“这老皇帝想要长生炼制不死药我尚能理解,可这和地方官员盘剥百姓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那些狗官为了应付朝廷派发的任务大肆地在地方搜刮珍宝祥瑞,可百姓身上哪有这些东西,他们就反过来搜刮粮产增加赋税,反正朝堂中几个皇子为了争储早就明争暗斗了起来,老皇帝又为了炼制不死药毫无底线,这样一来,地方官员就借助为皇帝搜寻不死药配方为由,发了疯地从我们身上搜刮好处,最后全都拿去充了自己的钱袋子里去!”
齐靖宇听明白了,在上头已经乱的不成样的情况下,下方的官员就借着这股东风从百姓身上大肆薅羊毛捞油水。
朝中的大臣们都被京都几个皇子裹胁着忙着夺嫡根本无暇去治理地方,而老皇帝更是为了长生不死无所不用其极,地方这些官员可不就天高任鸟飞了么。
这是实打实的巧立名目。
陈罡继续说:“原本我家老父老母还能靠着几亩薄田勉强度日,可那些官吏却硬生生的借着我考中举人的由头,将我家的赋税提到了地主级别才能交得起的地步,我家交不起,就派役使冲入我家扒粮,我家老母奋力抵抗,最后却被活活打死。”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罡已经将手握的咯咯作响。
齐靖宇蹙眉,听的是愤怒不已。
“后来呢?”他问。
“后来……我回到家里见到一片狼藉之后,就提着刀找到了那个狗官,那个时候他还在村子里其他人家大肆盘剥,我乘人不注意,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你杀官了?”
“是,杀了官,哪怕是一个县里的主簿,我也决不能继续呆在村子,甚至不能继续呆在石琼州了。”陈罡吐出一口气:“我带着老爹一路北上,沿途跟着一对逃难的流民逃到了这个地方,最后幸得大当家的救助,否则我和老爹早就饿死了,只是我恨,恨在离开之前没有冲入县衙把那狗县令也给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