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思绪,齐靖宇艰难地重新爬上了床,他的身体依旧非常虚弱,至少还需要好好休养好些天。
但是当他准备闭目养神去思考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时候,一连串的议论声在门口响起,齐靖宇不由得抬头看去,只见老老少少十几个人正悄悄地躲在门口往里小心地瞄,却没有一个人敢进来。
他们好似在观摩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往里看着,感受着如此多双火热的目光,齐靖宇显然有些不太适应。
他能听见人群中有一个小姑娘神秘兮兮的声音。
“我发誓!世子真的能说话,我没有骗你们,我刚刚听见的,世子在骂谁的大爷!”
“小鱼,别胡说,世子会说话就已经稀奇了,怎么可能还骂人呢。”
见周围的人们不信,小妮子的声音更大了:“不信的话,你们自己进去问问世子便是!”
“莫要吵闹,不管世子是不是开口说了话,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养。”一个白眉老者出声低低地呵斥。
听到此话人们也点头迎合,毕竟现在整个开勋王府的血脉就只有屋内的世子一人了,世子能够醒来他们就已经很开心了,只要世子不再去寻短见就行。
就当人们准备退去的时候,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从屋内发出。
“各位,进来说话吧。”
此话一出,在人群中就好似深水炸弹引爆了一样,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地怔在原地,只剩下那个叫做小鱼的小丫鬟开心的大喊:“我就说嘛!你们就是不信!”
这其中,之前说话的老者见鬼一样的张着嘴巴,他是刚刚给齐靖宇看病的大夫,同样也是开勋王府的御用太医,见识过各式各样的病症,也治疗过不少的疑难杂症。
但是现在的他好似把自己从医半辈子的一切所学全部抛出脑后了。
里面躺在床上的少年在四日之前用白绫自缢,虽然被佣人发现救了下来,但大脑充血,喉咙也被勒的喉管破裂,老太医用了毕生所学才堪堪地保住了齐靖宇的半条命。
但是对于他来说,齐靖宇已经与植物人无异了,若不是他是齐家唯一的血脉,老太医早就已经放弃了,并且在这个鸟不拉屎的不毛之地,就连一些像样的药草都没有,世子能撑多久完全看天意。
不仅如此,这个世子从小不会说话并不是什么病理因素,而是因为患有先天性的自闭症。
可是现在,屋内那略带磁性的声音就这样落入人们的耳中,让他们以为自己幻听了。
这特么连先天自闭症都治好了?
“莫慌!待老夫先进去看看!”老太医面容严肃,他安抚好前方激动的众人,小心翼翼的随着小鱼推门进屋,一脸大义凛然的表情。
一进屋,老太医便眼神一亮,因为本应该躺在床上的齐靖宇此时竟然直接端坐在床沿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老太医以为自己眼花了,他揉了揉眼睛,再度看向齐靖宇。
世子从来没有露出过这般表情。
齐靖宇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替世子接生的接生婆还是自己最信赖的徒弟,足足十六年之久,这个世子除了出生时的哭啼,喉咙里就基本没有发出过什么声音,甚至是没有露出过什么笑脸,即便在王府中锦衣玉食,即便开勋王曾多次带他遍寻名医或是游山玩水,也无济于事。
但是现在看着齐靖宇的模样,老太医早已热泪盈眶。
“老天爷保佑,世子……您……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老太医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跪倒在地,坐在床沿上的齐靖宇急忙伸手阻止:“太医请起,靖宇担待不起!”
周遭的人包括老太医此时都是真正意义上的看到世子说话了,这会谁也不会怀疑小鱼叫唤的真实性,他们无不瞪大眼睛,甚至有人浑身颤抖止不住的哭了起来。
这些日子度日如年,若是这个世子也出了什么岔子,这些人可就真的一点依靠也没了,现在世子安然无恙,甚至还可以说话,对于他们而言可谓是天大的喜事。
至少他们还能有活下去的一丝丝盼头,哪怕只有一丝丝……
老太医一把鼻涕一把泪了几分钟后,才在齐靖宇的劝说下与众人一起平复了心情,抹干眼泪后老太医才轻悄悄地问了一句。
“世子,您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周围这么多人殷切的神情,齐靖宇正好也需要编个谎言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给糊弄过去。
“太医……实不相瞒,前几日我因伤心欲绝寻了短见,但是一觉醒来我便什么也不记得了,说来惭愧,我……我现在都有些认不全你们。”
失忆。
对于这种太医也解释不上来的状况,齐靖宇短时间能想到的最好的搪塞方式就是:失忆。
虽然齐靖宇拥有着这个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但是这些记忆太过于模糊混乱,他记得时事乱局,记得以往在王府内生活的琐事,却有时候记不起自己叫什么名字。
而听到齐靖宇这般诉说,就连太医也止不住的点头,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毕竟行医之人皆知,人的脑袋可是疑
难杂症的汇聚地,若是因为自缢之时大脑充血引发的一些反应,使得世子失去了之前的痛苦记忆,并且冲散了先天性的自闭症,从而引得话从口出,倒也是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吗?
嗯……合情合理!
“原来如此,我早就该想到!既是这样,这倒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大事啊!”
老太医心情大好,竟是忘了这个眼前的世子前些日子差点去了地府报道,气氛已然烘到这种地步,他把齐靖宇之前自缢时留下的致命伤势是如何好转的事情一并抛之脑后忘了去。
看到老太医竟开始了自圆其说,齐靖宇也是松了一口气,倒也省得他找其他借口了。
暂时先糊弄一下,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
“各位,既然我失忆了,那我现在可要问一些问题了。”齐靖宇轻声地问。
所有人几乎都是同时点头,甚至有人自告奋勇地要充当解说员。
齐靖宇问:“我需要各位与我讲解一下我的身份,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又是为什么出现在此的。”
齐靖宇其实对这些事情还是有些记忆认知的,但为了演的真实一些,他便让别人重新说一遍。
“我来。”一个侍女举起手上前一步。
“回世子,您之前是大炎王朝开国元老开勋王之子,而我们这些人也都是王府内的下人,只不过因为皇位易主,开勋王因参与大皇子和三皇子的夺嫡争位之举惨遭新皇降罪,全王府惨遭流放贬黜,好几百号人从王朝京都内被赶出来,途经整整四十五日来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说着说着,这个侍女便是哭了起来,说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
见她无法继续说下去,另一个老妇接过话茬,幽幽的说。
“是啊,五六百人的流放队伍,一个半月的长途跋涉,途中艰难凶险,更是受到多次强盗军阀的打劫,跑的跑,死的死,当我们终于来到此地……已不足一百人,而后,当前些日子王爷郁郁而终,世子自缢寻短见之后……”老妇叹气:“便又走了一批,现在,整个开勋王府上下,加上世子就只有这些人了。”
听到此话,齐靖宇这才粗略的看了一下围在屋外的人们,只有十五人,加上自己也才十六个,这其中基本都是些老弱妇孺,甚至连一个壮硕的汉子都没有。
“我大概知道了。”
齐靖宇语气严肃的点了点头。
看样子齐靖宇这是接了一个“大活”,虽然手中坐拥系统,但是这穿越的开局却是难度不低,眼前这些下人们是仅剩的依仗,其实他们也很想离开此地另寻高明吧,但是他们要么是头发花白的老者,要么是体弱多病的妇孺,就算是离开,这里荒山野岭还是帝国边疆的不法之地,他们又能去哪呢?
若是自己并没有穿入这副躯体,他的原主人若真的自缢而死,不用说,用不了几日,眼前的这些看起来已经饿了好几天的十几人,怕只有一个结局:死。
很快,就在齐靖宇沉默不语的空闲内,前方众人已经哭倒一大片,声势浩大如丧考妣。
齐靖宇有些尴尬,他刚准备继续劝阻一下,靠近门口的一个侍女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她回头看了一眼,随后那侍女一脸惨白,带着极致的惊恐:“不好了!那伙山匪又来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等到众人面面相觑之后,人们哭得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