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桑盯着万物生第九式末尾的符文,那些扭曲的笔画像极了她第一世陨落时的血痕。
“以神躯为祭,化天地为炉……净化,又名牺牲……”白桑指尖抚过最后一行小字,腹中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碧绿灵光从肌肤下渗出,在隆起的孕肚表面游走成荆棘图腾。
白桑微微皱眉,轻抚着小腹,“乖一些,别闹。”
她此刻有些想念枫秀的龙尾了,龙尾虽然布满了鳞片,但软硬程度对于孕晚期的她来说刚刚好,靠在龙尾上很是舒服。
腹中胎儿似乎听懂了母亲的话,不再闹腾,而是乖乖地蜷缩在羊水里。
白桑看了一眼时钟,放下万物生,这个点她该睡觉了。可她心绪不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坠入了梦境。破碎的创世大陆漂浮在虚空,七十二根魔神柱环绕着血色大阵。她看见六千年前的自己站在阵眼中央,神格碎片化作流星雨坠落深渊。
“不要!”白桑从床上惊坐而起,冷汗浸透寝衣。掌心贴住腹部,胎儿的心跳竟与魔皇宫地脉震动频率重合。窗外,本该银白的月轮染着妖异的红。
“嘶……”白桑倒吸一口凉气。腹底毫无征兆地抽紧,像有双无形的手在撕扯子宫韧带。
这痛和平时胎动传来的细微疼痛不一样,更像是宫缩。
但小腹没有下坠感,是假性宫缩。
“怎么会,这才八个多月……”
白桑手掌汇聚灵力,贴着肚皮缓慢的传进腹中。
该不会是枫秀出什么事了吧?这孩子是枫秀用龙血滋养的,和枫秀血脉相连,枫秀出事会刺激到他。
白桑靠在床头,闭着眼喘着气,阵痛虽然剧烈但时间不长,熬熬也就过去了。
手指抚上黑龙项链,注入一丝灵力。
“枫秀。”白桑轻声唤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黑龙项链的另一边迟迟没有回复。
白桑心底浮现出不好的预感,再次抚上黑龙项链注入灵力,“枫秀,你能听到吗?”
等了足足五分钟,依旧没有答复。
第二波宫缩比预想中来得更快,隆起的腹部轮廓正不规则地收缩,宛如困在蛛网中的蝶。
白桑脸色发白,指尖陷进软垫,冷汗顺着后颈滑进领口,纱裙裾下的双腿开始痉挛。
“来人,传黄烁。”
黑龙禁卫军副统领急匆匆走进,跪在珠帘外,盔甲泛着不祥的暗红色,眼神飘忽不定,“黄烁大人有事不在魔皇宫。”
白桑心中的预感愈发强烈,黄烁是枫秀最信任的人,只听从枫秀的命令,而枫秀给他的任务是贴身保护她。
但此时黄烁没有得到她的同意便私自离开魔皇宫,这说明枫秀绝对遇到了危险。
“冷筱和阿宝呢,让他们其中一个来见我。”白桑剧烈喘息着,又一阵宫缩如利刃贯穿腰腹,她看见自己颤抖的指尖凝出绿芽,脸上渐渐浮现出白色鳞片。
这是她自然神力失控的前兆。
“冷……冷筱公主此刻也不在魔皇宫,阿宝殿下……在……在月魔宫。”副统领说的磕磕绊绊的,一看就是在撒谎。
“那你去联系枫秀。”白桑道。
副统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现在这种情况,他怎么去联系魔神皇陛下啊?
“带路。”白桑喘了一口气,扶着腰下床。
副统领想要劝阻,却被她眼中流转的碧色神纹震慑。
冷筱的寝宫弥漫着诡异甜香。身着月华裙的女子背对宫门,正在修剪开满骷髅纹的夜昙。
当她转身时,白桑眼中闪过错愕。
“艾琳娜见过殿下。”艾琳娜屈膝行礼,眉眼低顺,“殿下的胎气,似乎不太安稳。”
白桑下意识护住腹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颤抖。
“你怎么还在魔皇宫?”
白桑第一次见到艾琳娜后就去了解过永夜森林。那里根本不是什么隐居地,而是关于犯了谋逆大罪的逆天魔龙族皇族之地。
艾琳娜不是皇族,她是受到她丈夫的牵连才被关押在永夜森林。
“因为,陛下不在魔皇宫。”艾琳娜微笑道。
这句话配上艾琳娜的笑容,让白桑莫名的感觉到一阵诡异。
什么叫因为枫秀不在魔皇宫?
“冷筱在哪?”白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冷筱虽然贪玩,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坐镇魔皇宫的只能是她和阿宝,她不可能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魔皇宫。
“我不知道筱筱在哪。”艾琳娜笑容不减,越看越诡异。
白桑莫名的一阵恶心,蓦地,一只手虚虚扶住她的手臂。
“父亲离开前嘱咐过……”阿宝裹着血腥气从虚空现身,“你该在寝宫静养。”
白桑攥住阿宝绣着魔龙纹的袖口:“阿宝,你身上的血腥气浓得呛人。”她指尖绽开的绿芽瞬间被染成暗红,“我要听实情。”
阿宝抿着唇,好半晌才说道:“父亲被三大君王暗算,强行困在了创世大陆。但父亲无碍,我身上的血腥味,是我和骷髅军战斗时染上的。桑桑你放心,父亲是圣魔大陆第一个突破百万灵力的人,他不会出事的。你的胎很不稳,现在,你跟我回去休息。”
白桑死死盯着阿宝的眼睛,片刻后叹了口气。
以她现在的神力,没办法打开位面裂缝,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在魔皇宫好好待着,让枫秀不要分心,等着枫秀回来。
白桑又一次痛恨自己在这个时间段怀上孩子。除了干着急,她什么都不能做。
又一阵宫缩如潮水漫过脊椎,阿宝的手挪到白桑的腰间。
“你要生了?”阿宝一脸的惊讶,他明明记得白桑的预产期在四周后。
“没有,估计宝宝是感受到枫秀处境不太好,假性宫缩罢了。”白桑道。
“那你更要注意些,有什么不适就找医师。”阿宝叮嘱道。
“知道了。”
回寝宫的路格外漫长。白桑数着阿宝紊乱的心跳,发现他战甲残留着圣殿联盟的圣光痕迹。
当第七波宫缩让视线模糊时,白桑感受到裙摆漫开温热。
低头一看,瞬间愣在原地。
她腿间涌出的,不是羊水,是血。
是鲜红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