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舟不覆 作品

6.一物降一物

女人的影子覆在他身前半块青石板上。黑影沉沉,砖石夹缝间的绿芽小草好似也被吓褪了三分颜色,颤巍巍地蔫了。


薛成瑾撑着发软的膝盖,抬眼只敢暼到对方唇色姝红的下半张脸,便在心里暗喊完蛋。


……怎么会是整个薛家最不好惹的女修,他的亲姐薛丹忱。


薛丹忱晃指瞧着自己甲上丹寇,没分半点目光落在薛成瑾身上。


可她越是不先开口,便越叫人不敢放肆动作。


薛成瑾刚想偷觑她脸色,便遭薛丹忱凤目一瞪,开口斥道:“这两天只见你在庄内四处乱窜,片刻也不消停。说说,又是去做什么了?”


薛成瑾张了张口,又觉有些事不便出口,只好找了个笼统的理由答道:“在认真修炼。”


抽卡研究《符篆百解》、想办法提升气运值,说到底都是为了增进修为,应当也算认真修炼……吧?


“修炼?”薛丹忱冷哼一声,不再打量自己指上描花,抬手朝身后人示意道:“把东西拿过来。”


旁候的两名弟子立刻上前,高个的呈上一本朱红书册,矮个的弯腰在薛丹忱脚边放下一只软垫。


薛成瑾还未来得及开口,只见薛丹忱接过那书翻开,脚下极为优雅地一踹,他的身体当即又诚实迅疾地做出反应——扑通就跪在了飞来的软垫上。


再一抬头,即见封页七个大字:《幺弟作妖起居录》。


薛成瑾:“?”


“二月十八,午后无所事事,同侍女在院中清点仙家贺礼。因喜得聚宝兽,在房中与之玩闹不亦乐乎。”


薛丹忱饮罢半口清茶,悠悠念起书中所述。


“随后,携兽闲逛至西院,胡作符咒数张。突发奇想欲翻墙扒瓦,闯入药园踩坏屋顶青瓦十九片,惊吓灵鸡一只,害灵鸡两日不曾产蛋,外院索赔五十灵石。”


薛成瑾:“我那是……”在声东击西出手助人!


他“啪嗒”一声被瓜子仁弹了脑门。薛丹忱收手翻页,继续道:“当夜,三更未寝,溜至外院骚扰清白弟子,以飞石损坏对方屋舍陈设,好在良心尚存,竟知主动理赔,表现尚可。今掌事堂上报弟子补窗花费三灵石。”


清白弟子?谢昀川?


薛成瑾蓦然背上一口“骚扰清白弟子”的大锅,简直欲哭无泪。


他分明只是馋对方身上的气运,对谢昀川此人可没有其他的非分之想啊。


薛丹忱指尖轻挑,又翻过一页。


“二月十九,卯时起。早起必有妖。果然又至昨夜清白弟子院中,整日跟踪于后,观其练剑、习课,行事鬼祟,目的不明。”


念毕,薛丹忱将书一合,挑眉凝声道:“这就是你说,认真修炼?”


薛成瑾:“……”


好像的确算不得认真。


“不止整天闲散无事,还突然琢磨起符篆一道。薛珣,我不在的这几日里你是皮又痒了?”薛丹忱面上含笑威不露,薛成瑾却敏锐地觉察出几分危险。


整个绯玉山庄内,除却庄主夫妇,敢直呼他单字本名的也便只有薛丹忱。


毕竟这位长姐在庄内可是掌握戒律大权,就连原来那个作天作地的薛少爷见她也如老鼠见了猫,犯事被抓后只会老实认错,不敢轻易忤逆。


身体的肌肉记忆昭然明示。


看着她将《幺弟作妖起居录》卷成一束在掌心轻拍,薛成瑾咽了咽唾沫,稍直起身说:“阿姐……其实我这两日都是在帮那个清白啊不,那个外院弟子,在帮他搜集证据呢!”


“嗯?”薛丹忱微眯起眼,似乎是在确认他这句话有几分真假。


薛成瑾捏拳愤愤道:“昨日我见他在药园里被数人欺负,气愤不过才翻墙相助。今日我担心他被那两人报复,这才费心费力地跑了一天,结果差点看到他被师兄用剑所伤,真是欺人太甚!”


虽说他尾随的本意非此,但既已答应了谢昀川,薛成瑾索性好人做到底。


见薛丹忱已有些相信,他更是趁热打铁道:“阿姐你若是不信,可以寻人去问下午武课的同修,在场有不少人都看见师兄并未压制修为,险些就要一招劈到他脖子上了。”


薛丹忱闻言,不由秀眉轻蹙。


她最是看不惯庄内弟子恃强凌弱、破坏规矩。无论是自家幺弟还是其余弟子,犯错皆按庄规处置。


方才来放软垫的弟子得令,转身去外院调查此事。


薛成瑾见她脸色转晴,撑手慢吞吞地从软垫上起身,凑到薛丹忱身侧,再探头与她说话时已换上了软声笑颜:“那,阿姐不生我气了吧。”


他天生一副好皮囊,五官本就张扬近秾丽,言笑间眉目舒扬,尽是少年风流意气。


只是从前那副跋扈相时常挂脸不虞,再是好看也难招人喜欢。


薛丹忱看见薛成瑾凑近的明媚笑颜,纵是有几分见幺弟胡闹的气,此刻也消散殆尽。


何况比起往日他劳人伤财、挥金如土的行径,这两日也算安分了许多。


还知道凑到身边来讨好人。


“阿姐,吃橘子!”


薛成瑾将手中分好的橘瓣放在薛丹忱掌心,又拿起一个慢慢剥皮。


“嗯。”薛丹忱难得见他卖乖,拈起一瓣慢嚼咽下,捏着丝帕擦手时随意叮嘱道:“不日就是彤云天开放,各家弟子会陆续到庄拜访。你切记不要招惹其他世家子弟,免生事端。若是闯了祸,后果你自己知道。”


“你放心阿姐,定然不会。”早已换了内芯的薛成瑾吐了吐舌。


“还有,秘境开放那日,阿爹要在后山主持仪式,我须负责周围警戒,顾不上你。那日你最好就老实待在院中,不必去凑热闹了。”薛丹忱道。


“啊?那怎么行!”薛成瑾未曾料到是这种安排,当即急道:“阿姐,我也想去彤云天。”


仿若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般,薛丹忱侧目道:“你?”


“本家弟子的入境名额不是还有剩吗?”薛成瑾捏住薛丹忱的衣角轻晃,“阿姐,就让我也一起去历练吧。”


“不可。”


薛丹忱否决地极为干脆。


“彤云天虽是小秘境,灵界所能承受的最高修为不能超过金丹,可此次境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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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物成熟,唯恐秘境内生灵因此生变。”她顿了顿,“何况,此次前来的世家弟子皆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少有未至筑基之人。你若在秘境中与他们相争,难免会因修为处于劣势。”


“可内外院也有不少炼气弟子能凭实力战胜修为更高之人,为何只因我是炼气修为便不能入内?”薛成瑾争道。


“阿珣,不要胡闹。”


薛丹忱微拔高了声量,看向他时目光沉沉:“即便是能越境而战的炼气弟子,也是境界后期能够触碰筑基边缘之人。此次选拔之前我便会言明,能入境者,最低修为需是炼气后期,本家嫡系亦是如此。否则境内若有危险,外界之人无法顾及。


“……”薛成瑾捏紧了拳,眼中的不甘在闪烁。


他如今修为才至炼气中期,差一个小境界才能够到入境门槛。


可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原书中有关谢昀川的关键剧情点他也无从探知详情。


只有先遵循原书剧情,才有据此改变命运走势的机会。


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去彤云天。


“阿姐。”薛成瑾抬头看她,眸中微芒闪烁:“倘若……我能在入境前突破,是不是就意味着还有机会?”


他言辞恳切,言语间好似投石定音般已有了决心。


全然不是从前那副吊儿郎当、随意便定下念头的荒唐模样。


薛丹忱竟是一怔。


半晌,她瞥开了眼。


“你若有心,也得先到炼气后期再说。”


薛成瑾听得这样的答复,霎时展眉松了口气,杏眼里慢慢漾起笑意。


听薛丹忱这样说,那就是还可以想办法争取。


“你放心阿姐,几日后我肯定让你大吃一惊!”薛成瑾隔着衣料拍了拍胸前放着的那本《符篆百解》,胸有成竹道。


“呵。”薛丹忱挑唇笑笑,轻摇了摇头。


她执盏啜茶,朝薛成瑾摆手道:“行了,早些回去。”


她可再没耐心留这小子在这训话了。


薛成瑾走出绳愆堂,元宝才敢从他怀间衣料里冒出头来。


元宝搓搓小爪,显然心有余悸:“哇……主人的阿姐好像有些喜怒无常呢。”


一会儿凶他,一会儿又能吃着他递来的橘瓣笑,阴晴变幻莫测。


薛成瑾道:“其实她刀子嘴豆腐心,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吓人。”话到嘴边的担心也夹枪带棒,可到底心软。


不如说这样的人,找对方法以后其实很好相与。


“话说回来,主人方才说得那样肯定,是打算试用那张符了嘛?”元宝跃跃欲试道。


“哼哼……”薛成瑾将《符篆百解》取出,露出神秘莫测的笑。


书中某页被他折了三角,翻开时纸中符文映在光下,竟有隐有灵力流动,无风自旋,见之只觉格外玄妙。


“这么好使的符咒,只我自己能用那多可惜。走,元宝,我们去找那个每日苦练,巴不得赶紧破镜的家伙试试去。”


日暮夕烧下,朱衣少年踩着自己的影子,同怀中小兽说说闹闹,大步朝书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