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0章 没有人会来救我

谢砚辰眼睫微颤,“阿嚏!”

利益退让尘埃落定,一个喷嚏让闹剧收场,几方人马也就此散去。

沈静姝被沈寻文和刘氏围着送回院里。

沈栀意带着谢砚辰和裴行之去换了干净衣裳,又将两人送到府门口。

沈栀意分别道完谢,又对裴行之说:“裴表哥,不知道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裴行之点头,谢砚辰却一把拉住他。

“有什么话我不能听?”

裴行之不悦,“谢公子有窥探他人隐私的癖好?”

谢砚辰无赖一笑,“嘿,被你发现了。”

沈栀意知道没法绕开,也就不遮掩,说道:“从前年少,并不知今日会有这般境遇。我从前处境艰难,将母亲遗物托付给表哥代为保管。”

“日后若有机会,定好好感谢表哥,方便时请裴表哥将我那物件送回。给我留个念想。”

裴行之藏于袖中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那方手帕他视为她对他的心意,珍之重之。如今却成了代为保管的物品而已。

几年的相伴,朦胧的情谊在这一刻都如灰尘一般,被风吹散。

他看向眼前女子,眼含秋水,衣剪春烟,娉娉婷婷立在那里,如天上神女下凡来。晚风吹起她粉蓝色的裙摆,扬起又落下,无意沾上他的衣摆。

只是好像他们之间,有了一条明显鸿沟,她不愿跨过来,他也无法跨过去。

裴行之轻声应了,有些魂不守舍地上马车离开。

一开始着急离开的谢砚辰此时站在沈栀意身边,目送马车远去变成黑点。

“谢公子不是有急事要去处理?”

谢砚辰有意无意理着自己腰带,放慢脚步配合着沈栀意的步伐前进。“现在也不那么急了,腰有些疼。”

沈栀意柳眉微挑,轻笑一声,规规矩矩地给谢砚辰赔礼道歉。

“我想谢公子这般高风亮节的人,定然是不会和我小女子计较。”

“拍马屁对我没用。”

谢砚辰声音冷冷的,可是双眼神色却是柔和的。

沈栀意说道:“是,谢公子人品贵重。不过是见我可怜,才会再次伸出援手,帮我一把。”

谢砚辰淡淡一笑,眸光紧跟着就沉下来,缓缓扫过沈栀意脸上的每一寸肌肤,“真不是你推的?”

沈栀意脚步一顿,“我何故要推她?”

“想推就推,要什么理由?”

谢砚辰不以为然的语气就像让她随便踩死一只蚂蚁一般。

沈栀意听在耳中,怒在心里。

他这言外之意,是怀疑自己自导自演?

“公子的意思,我推了沈静姝落水,还利用你逼迫沈府交出钱财?”

谢砚辰也停下脚步,缓缓撩开眼皮,收起脸上的笑意,冷静端方。

“我可没说。”

“不过,你不觉得一切太像一场阴谋吗?”

沈栀意红唇紧抿,眼神里有委屈有无助,只是不语看着他。

“如果说落水是那母女自己的安排,那你之后的每一步都拿捏得太好。他们说的每一句都成就了你之后反驳的理由。”

“而我和裴行之也被算计其中。你知道我为了明日婚事,不会放任你不管。你也笃定你和裴行之多年情谊,他不会对你见死不救……”

“我没有!”

往日里温顺乖巧的沈栀意突然激动反驳。

“我从来没想过要将裴行之牵扯进来!”

“我从未存有害人之心,但也不会任由旁人加害于我。我所做的一切,不过为求自保。”

沈栀意一口气憋在心里,喉咙也哽得厉害。

她活得小心翼翼,可是沈家人就是不肯放过她。知道那些人的坏心眼,她也不过是将计就计,见招拆招。

逼她成亲的是沈家人,她不过借势要回嫁妆。贪墨阿娘嫁妆的是沈家人,她顺势逼迫他们补齐嫁妆,想留下线索,方便日后顺藤摸瓜揪出沈寻文背后的靠山。

今日被陷害是意外,沈静姝的生死她确实不在意,可是裴行之清风明月一般的存在,她根本没想过要他为自己撒谎作证。

要不然她也不会往谢砚辰那边撞。

她是算准了谢砚辰会将她拦下,才能有机会给他暗号,让他帮自己。

她眼里很快蓄起了泪。

“我很害怕,他们总想害我。我若没躲开,那在水里挣扎的人就是我。没有人会来救我。”

她泪眼蒙眬。

“他们众口铄金想私自处决我,我孤立无援,又有什么办法?”

“无奈之下,我才动了些心思,将公子牵扯进来,我本想……想公子你会一开始就为我解围,哪知道……”

她算计谁,她也不会算计裴行之。

裴行之是今日意外,他为自己撒了谎,自己即惊讶又有些难受。

沈栀意垂下头,泪珠再也忍不住,滴落在地,碎在尘土里。

谢砚辰收起眼中的锋芒,垂眸沉默一瞬。

“我不过随口一问。”

那语气中流露出的一丝愧意被沈栀意敏锐察觉到,她挪近半步,试探性地伸手扯住他衣袖,乞求道:“谢公子今晚可否派人护我周全?”

“这些时日沈府的手段,你也是见过了。你英勇足谋,手下又武艺高强。有你们护着,我明日定能平平安安嫁入国公府。”

她哭后的声音又软又粘,如那快要融化的饴糖。

谢砚辰耳尖一红,扯回衣袖,眼睛看向远处,“本小爷哪有那闲工夫来护着你?”

说完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没有回头,“我会派人过来。”

裴行之回了府就钻进书房,取出一个锦盒,开了锁,铺开外头裹着的锦帕,露出里头一方小小的手绢。

手绢一看就是用过的旧物,颜色因为浆洗有些发白,两面都被绣了精细的图案。

这是沈栀意母亲留给她的,她曾经对他说过,这帕子对她意义重大,叮嘱他定要好生保管。

如今,她要他还回去。

裴行之只觉得心痛不已,恨自己晚了那么一步。

若是自己那日自己能亲自去沈府,也不至于让刘氏将小厮哄骗。

思绪汹涌,裴行之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跌倒,挥手撑住桌面,烛台却被碰倒,火苗迸溅,引燃了说上的手帕。

裴行之赶忙徒手覆了上去,拍灭火苗。却发现手帕内有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