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7章 虎毒不食子

沈栀意趴在地上,意识恍惚之间,听力居然变得出奇的好。不断有围观之人的说话声传入耳中。

“这大小姐也太不知好歹了,居然敢顶撞老爷。这些年她自己在府中地位还不如一个三等丫鬟,她怎么敢的?”

“嗨!想着自己要高嫁了,猖狂了呗!”

“不是我说,老爷也太狠心了些。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真的要打死了不成?”

“我听说,当年前夫人,死得蹊跷。说不定她就是偷了人,被老爷发现了。所以……”

“啊!!难怪老爷对大小姐下得这般狠手。”

四周围观的人都开始附和起来,好像沈栀意真的做了什么罪孽深重,不可饶恕的事情,连她阿娘也变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

她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大声地反驳那些人,阿娘是清白的。

沈寻文才是那个畜生!

她用尽力气撑起身子坐起来,一口唾沫吐到沈静姝面前,鲜红无比的唾沫仿佛述说着沈寻文方才的暴行。

她仰着头,冰冷的目光扫过周围的人。

连拿着棍子准备围殴她的众人也被她眼神吓到,不敢靠近半步。

最后视线落在沈寻文的脸上。

“爹,虎毒不食子。”

“呵呵呵,多可笑的一句话。”

她轻轻笑着,姿态狼狈地爬起,中途几次摔倒。

好不容易站直,整个人也身形不稳。

“你到底是有多狠毒,才能对你亲女儿一次又一次地下毒手?”

沈寻文怒火发泄完以后,理智慢慢回归,对上沈栀意那冷冷的眼神,只觉得背心发冷,说不出的心虚。

沈静姝骂道:“我看你是打还没挨够,还敢这样同爹说话!”

说罢一棍子挥过去。

还没碰到沈栀意,就被一股力量打飞出去两米多远,撞在山石之上,直接昏死过去。

“哎呀,二小姐居然这么不经打!”

“太让我失望了。”

谢砚辰飞身过来,一脚踢飞了沈静姝。然后有些嫌弃地抓起衣裳擦了擦手,站在沈栀意身边。

沈栀意伤重,撑着站起来已经用尽全身力气,有些脚步不稳。

谢砚辰长臂一揽,将她圈进自己怀里。他的大手带着炙热的温度,透过衣衫,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也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

他没想到,自己来沈家两次,两次都看到她被欺负。那在看不到的时候,她又受了多少欺负?

“坚持一下,我带你找大夫。”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落在沈栀意耳朵里,好似一股温泉流过心间,给与了她莫名的力量。

沈栀意手紧紧拽着谢砚辰的衣襟,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一张口,嘴角的血就顺着嘴角流下来。

这模样如针一般,猛然刺进谢砚辰的心里。

他整个人被笼罩在阴郁之中,开口质问的声音有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谁打的?”

沈寻文在外行走,自然是认得谢砚辰的。如今自己的暴行被他见到,又被他恶狠狠地瞪着,直接傻在当场,一个字都不敢说。

围观众人更是连呼吸都变轻许多。

谢砚辰从怀里掏出一枚药丸,喂到沈栀意嘴边,“吃下去,等我一下。”

身后跟着的清风低声惊呼:“二爷,那可是太后赏您的保命丸!”

沈栀意闻言不敢吃。

谢砚辰直接将药丸塞进她嘴里,将她交给清风。

“我问”,挺身一步向前,“谁打的?”

无人敢答。

谢砚辰直接抓起一个拿着棍子的家丁,徒手直接将人打得口吐鲜血,生死不明。

围观的下人直接吓得跪在地上,更有胆小的在谢砚辰走到自己身边时,尿了裤子,大喊道:“老爷打得,是老爷打的,跟小人无关!”

谢砚辰抓起地上掉落的木棍,如一头野狼一般冲到沈寻文面前。

沈寻文吓得瑟瑟发抖:“谢二爷,我可是朝廷命官!你想要在我沈府行凶杀人不成?”

“若你敢伤我,我就去御前告你!”

谢砚辰他本就是京都出名的纨绔,不务正业。打架斗殴是他的看家本领。

谢砚辰的祖母同先皇是亲兄妹,当今圣上是他的表叔父。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儿,十分包容。

整个京都都知道谢砚辰是个浑不懔的,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谢砚辰脸上带着笑,满眼狠戾。

“放心,等我打断你的双手双腿,我自会叫人抬着你去御前。”

只见他抬起沈寻文一只手臂,猛地一棍下去。

“啊!”

沈寻文惨叫之声响彻整个沈府。

“原来沈大人也这般不经打!”

“原来沈大人七尺男儿,也会被这棍子打得痛不欲生!”

谢砚辰的眼神扫过地上断裂掉的木棍,语气森森,“可是你打我英国公府未来的世子妃时,没有半分手软,生生打断了这般粗的一根木棍!”

“她一个弱女子,都能受得住。难道你却受不住不成?为父者更应该做个表率才是。”

说着一挥手,身后侍从上前将沈寻文压住,捡着掉落的木棍往他背上打去。

棍子挥出的呼呼声和沈寻文杀猪般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听得众人心里发慌。

刘氏知道沈栀意被打时,觉得十分解气,躲在自己院里偷着乐。

在听到被打之人变成了自家老爷,连滚带爬地赶来,不顾一切冲过去,护住沈寻文。

“贵人开恩,别打我家老爷,要打就打我吧!”

侍从一时手足无措,皆看向谢砚辰。

谢砚辰不认识刘氏,看了一眼沈栀意。

沈栀意沉默不语,一张小脸惨白,没有血色的唇微微颤抖着,让谢砚辰的心也跟着微微颤抖。

他抿了抿唇,沉声开口:“你且让开。再不让开,就连同你一起打。”

侍从得令,扬起棍子就要打。

刘氏吓得缩起脖子,她不过是做做样子。本以为自己是个妇人,别人不会真的同她动手,可是看到谢砚辰那铁面无私的模样,不像是吓她。

“这位爷,求您!放过我家老爷!”

谢砚辰正眼都不看她,语气轻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觍着脸求小爷?”

刘氏又连忙跑到沈栀意身边,哭求道:“栀意,你快让他们别打了。再打下去,你爹会被打死的。他可是你亲爹呀!”

刘氏梨花带雨的模样,看上去好像挨打的人是她一般。

“是呀!他可是我亲爹呀!”

沈栀意说得很轻,轻得如羽毛一般。落进谢砚辰和刘氏的耳朵里。

谢砚辰只觉得心口被人狠狠捶了一下,闷闷发疼。

刘氏如被人从头泼了一盆冷水,透心凉。

她听出了话里的决绝和冷漠。

她知道,沈栀意恨他们。

从前的乖巧顺从不过是形势所迫,现在有人撑腰了,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了。

“打!”

侍从手中的木棍应声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