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高严秩序

“咚咚咚!”


“咚咚咚!!!”


熔浆停止的第八个小时,明明才是上午,室外温度已经燥热难耐,只是刚踏入,皮肤被晒得发痒发痛。


南春小区不愧是高档小区,户外环境如此恶劣情况下,物业人员还得打着遮阳伞,挨家挨户上门询问,统计是否需要高温福利。


毕竟是领着每个月过万薪资,物业小高即使被晒的头晕眼花,口齿干涩,依然在尽职。


连续敲门几声没人例会,他翻着晒脆的业主簿,扯着嗓子喊:“姜女士,我是物业小高,根据我司规定,来上门询问您是否需要高温福利。”


幸好是物业。


姜曳暗暗松口气,摸索出登山杖,靠着它迟缓走向门口。


她问:“什么高温福利?”


什么福利也不能在外面说啊!


物业小高拎着被汗水打湿的衬衫,不断扇风:“姜女士,外面太热了,小高得进去和你说!”


姜曳脚步一顿。


他不能进来。


“就在外面说。”


还得高温工作!


小高不服瘪嘴,拉着嗓子喋喋不休:“高温福利是我司一些心意,有一些免费送上门的冰雕,冷饮,以及恒温箱之类的,您看您对什么感兴趣,我们进行登记。”


“不需要的话,这边也麻烦您签个字可以吗?”


糟糕的消息。


情况不明,姜曳并不想暴露眼睛失明,她得想办法打发这人走。


手指抬高摸索到大门猫眼处通风小窗口,她的指尖用力打开。


清凉的空调风一下冲了出来,物业小高舒服地眯起眼睛,打量出现的业主。


皮肤白皙,眼睛水润有光的漂亮女学生,穿着素白运动服,柔顺长发扎个单马尾,手里还拿着登山杖。


命真好,小小年纪就是这么大别墅的主人,要是娶了她,得少奋斗四十年。


小高一下子热情打招呼:“姜小姐好,这是要出门啊!”


姜曳凭着感觉,佯装自然回答:“对,一会要和老公出门回老家,所以高温福利就不用了。”


“那签——”


“签字你自己写,或者你要这些东西给你。”姜曳面色冷淡,端出生人勿近脸。


“这段时间别靠近我家,贵司的下一季度合作我会转达我妈。”


对面女学生的身份和话语,带来严重的阶级割接感。小高讪讪笑,点头示意:“好,那祝您生活愉快。”


姜曳没说话,耳朵听声确定对方离开自己院子后,谨慎关上窗口。


她得再去刚刚的位置摸索确认,除了那颗圆球,还有没有其他东西跟过来。


*


好不容易等跑完这片区域,小高热的全身起皮,再被汗水浸泡一下,腌得生疼。


无法耐高温的智能手机早就热死机,另一些国产手机即使还能用,上面的天气停止在43数字,不再更新。


“玛德玛德,这外面这天哪里像是43c的样子!”小高一边咒骂,在即将晒伤更加严重前,一边抬脚往南春社区超市挤。


超市内部人山人海,高温之下,空调机器即使在疯狂运转,超市里仍旧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汗臭味。


他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流星往饮料区走,顺手拿起一瓶就要拧开喝掉。


动作却被一双皱巴粗糙的手按住。


小高扭头,发现拦住自己的人是个中年卷发女性。


他认识这老女人,b区八栋业主的保姆。一个保姆也配拉他吗,小高瞬间暴躁跳脚:“你想干啥!”


卷发姨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不赞同:“你得遵守规则,买了再喝!”


“我去你的!”他一把甩开,在众人视线看过来时又狠狠推搡眼前的人。


卷发姨没站稳,一屁股摔在地上。


见状,小高嘿嘿两声,一口喝完手中的水,又顺便打开一瓶新的矿泉水浇在头顶,舒缓热意。


他得意的说:“我就喝,老女人你又能怎么样。”


话音刚落,周围一片安静。


小高捏着瓶子,左右看看,心里发毛。


“看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下一刻,在场所有顾客开始行动,无视自己口袋里的钱还有多少,疯一样将东西往自己口袋里、购物篮、甚至是嘴里塞着。


本来得意洋洋的他被人流冲撞摔倒,正怒抬头,只听收银台那边突然骚动。


大包小包的老大爷,为难看着手机上的余额数字,求着收银台工作人员。


“小姑娘,我就差一百块,你就当vip用户打折了,让我走了吧!”


收银工作人员不乐意,天气本就烦躁,还在这里不间断连续工作十个小时,哪里还有个好脸色。“不行,你少一百他少十块,这超市还开不开了!”


“你硬气什么!一个收银员而已,我就不给钱你能怎么办!”老大爷争吵着,拿着东西就要走。


收银员立刻拦住:“干什么!我们这是高档小区,超市都是实时在执法局监控报备。”


“死丫头闭嘴,你光抓着我干啥!多的是人吃东西没给钱,还有人拆水直接倒在头顶!!”


老头奋力挣开,撕心裂肺喊完这句话。


多的是人干这事?那为什么他们不可以?!


旋即,本就拥挤压抑闷热的超市,人声鼎沸,几近疯狂。


钱不够就抢,抢不到就打,打不过就砸。自私自利人性丑恶,在这刻赤裸裸展现在众人面前。


收银员被吓坏了,把自己锁在收银台下方储物柜里。


“执法员执法,三声警告!”


正在抢夺的人听不进去任何声音,三声后木仓声响起,最开始带头抢夺的老大爷就地被枪毙。


慌乱的人群一下子停住,立刻看向门口。


不知何时出现一群全副武装的执法人员,他们挑起门口遮阳帘,任由外面高温打乱屋子里的恒温。


为首开木仓的执法人员,厉声宣告:“根据新出《治安法》规定,凡是扰乱公众秩序,抢夺破坏社会稳定者,三声警告无效,就地解决。”


枪口移动,半个小时后,超市寂静无声,只剩下冲脑门的血腥味。


杀……杀人了!


小高作为始作俑者,又亲眼目睹这一切,他害怕哆嗦,畏惧捂住嘴。


这世界疯了!执法人员也疯了!!


不行,要是等会查监控一定会发现自己才是最开始违反的人!


他得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能被执法人员发现!!!


小高鬼鬼祟祟趁着众人没注意,从倒下的货架里爬出来,快速闪进超市厕所,又顺着窗口翻到南春小区里面。


头也不回,直奔五栋别墅。


……


姜曳趴在沙发前摸索,原先在沙发和地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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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索到得圆球,不知从什么时候消失。任凭姜曳怎么摸索,再也没感受到那种冰凉材质的感觉。


眉心紧蹙,姜曳端坐在沙发上,攥紧手里唯一的‘支柱’,陷入沉思。


东西呢?


该不会滚到别的地方了?!


她从口袋里翻出智能手机,打算辅助工具给沈乙书电话,让他回来帮忙寻找。


“哐啷。”


不知怎的,手指没拿住,手机砸在了地板上。


听这声音,估计内外屏碎掉了!


姜曳正准备换老式手机打电话,门口又传来敲门声。


“咚——”


“小曳,我回来了!”略微暗哑的男声传来。


是沈乙书的声音,他回来了。


回来的正好。


“辛苦了,路上情况如何?”说完,姜曳走到门口打开内置锁,等待沈乙书输入密码进来。


但,大门久久没打开。


姜曳迟疑:“沈乙书?你还不进来吗?”


“没有。”男朋友还站在门外,他抱着满满当当的背包,眼镜都被急得歪歪扭扭,“我手上都是东西,你能过来开个门吗。”


“你不能把东西放在地上再开门——”


姜曳话语戛然而止。


沈乙书为什么不输入密码进来?是不想,还是根本就不知道密码?


“小曳,我知道你眼睛不方便,但我手上的东西不能放在地上!”门外男朋友哀求。


姜曳一愣,随即使劲揉着眉心。


她真是因为这圆球折腾魔怔了,知道她眼睛坏掉的除了男朋友还能有谁?


“我给你开门。”


“滋滋滋。”


大门突然打开,热气迎面而来,吹起姜曳额前两根碎发。


男朋友费力单手将东西撑起,勾着脚把门再次关上。


“怕你实在不方便,我就单手撑着盒子,打开门进来。”


他见姜曳已经走过来,语气自然,道,“宝宝来接我,真好!”


“我就是测试女朋友的谨慎性,你现在眼睛看不到,谨慎一点是好事。”


用他测试?!


她难道不知道防备陌生人?


姜曳懒得理他:“拿了药?”


“对,你来摸摸。”说着话呢,属于男性特有且根骨分明的手抓住姜曳的手,引导她摸索抱回家的盒子。


盒子方方正正,是塑料质感的长方体。


姜曳莫名在心里松口气,她还以为又是个圆体。


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根药剂。


“李医生说这是特殊药剂,用完要闭目养神二十分钟。”


“这个是我专门去找来的,你相信我,一定有用。”


“你快躺下,我给你上药。”


“宝宝,看在我辛苦拿回来的份上,你试试吧。”


姜曳本不信,奈何男朋友信誓旦旦:“你放心,我试过了,眼药水很安全,至少没有任何损害。不信你摸摸,我摘下眼镜……”


伸手果然能摸见对方湿润的眼角。


行吧,碍于他冒风险跑一趟又特地亲身实验。姜曳仰起头,任由沈乙书掀开她下眼睑。


白色药剂滴进眼球上,他说:“正好,你没睡好,滴了药就好好睡一觉。”


嗯?什么?


药剂润物般清凉,姜曳来不及挣扎起身,双目紧闭陷入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