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狗蛋向什长请了假,准备回家一趟,就兴匆匆与同村的几个发小往家赶。
一路上几个人有说有笑,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银子回家,几个人内心都很高兴。
将这银子交给父母亲人让他们改善一下生活,吃几顿饱饭,想想那种场景,心中就一阵阵甜蜜。
狗蛋高兴地哼起了歌,那是一种本地的乡间小调。
狗蛋唱得不标准,甚至有些难听,但兄弟几人却甘之如饴。
说说笑笑间,来到了一条乡间小道,突然从道旁的草丛中,冲出几条黑影。
狗蛋吓了一跳,大喊一声。
“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
同村的发小也有些害怕,对方手中提着明晃晃的钢刀,十分吓人。
“干什么?把你们身上的钱交出来,否则,嘿嘿,宰了你们!”
狗蛋虽然心中害怕,但这点钱能救母亲和小妹的命,让她们吃饱穿暖,他怎会轻易放弃。
“我们身上没钱。”狗蛋下意识说道。
“没钱,你们不是刚领了二两银子的军饷吗?交出来,否则宰了你们!”黑衣人恶狠狠地道。
人家一言就说中他们怀中银子的数目,声音又很熟悉,狗蛋几人猜测黑衣人他们也是边军中人,还很有可能是当官的。
狗蛋几人还在犹豫不决,黑衣人已围了上来,用刀逼着他们掏银子,狗蛋悄悄地蹲下了身。
“你干什么?”一名黑衣人对狗蛋喝道。
“你们不是要银子吗,我给你们掏。”狗蛋憨憨一笑。
“识趣就好,不然……”黑衣人话未说完,狗蛋从地上抓起两把土就向他的眼撒了过来。
“我的眼。”黑衣人手中钢刀掉落,双手揉眼。
狗蛋抓住机会,哧溜钻入庄稼地中,拼命狂奔。
“抓住他!”黑衣人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了个措手不及,注意力被狗蛋吸引。
狗蛋的发小也迈开腿四散而逃。
“追,给老子追!”黑衣人们各自寻找自己的目标追击。
狗蛋一路狂奔,来到一条河旁边,眼看黑衣人已经距离不远,狗蛋一咬牙一个猛子扎入河中,狗蛋家离河很近,从小调皮捣蛋的他精通水性,但他怕银子丢失,于是将装银子的小袋子咬在口中,拼命游走。
黑衣人眼见狗蛋跳了河,黑夜的河水阴森可怕,为了二两银子不值得犯险,黑衣人于是转身走了。
狗蛋跳入河中,没听到黑衣人入水,放下心来,顺手在水草丛中摸了条鱼,才高兴上了岸。
虽然夜间,浑身湿透了,有些冷,但狗蛋心中热呼呼,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狗蛋一口气进了村,跑到家门口才停下来。
院墙还是原来的泥巴墙,门还是十几根木棍捆在一起的柴火门。
但那是他和母亲、小妹的家。
“娘,我回来了。”狗蛋大声喊道。
黑暗的土坯房中亮起了一盏灯。
木门缓缓打开,出来一个妇人。
她满头白发,披着一件满是补丁,一看就是男人的宽大衣服,拄着一根木棍站在了门口,四处张望。
“娘!”
狗蛋推开柴门,冲到房门口,扑通就跪在地上。
“娘,是儿子不好,让娘受苦了,儿子没用。”狗蛋跪在地上咚咚咚磕头。
看清地上跪着的人,妇人浑浊的眼中渐渐有了亮光,丢掉手中木棍,妇人扶起狗蛋,号啕大哭。
“娘以为再也见不到我儿了,听说前线打仗死了几万人,娘心中怕呀!我儿能活着回来,娘高兴,娘高兴。”
妇人擦了擦脸上泪水,仔细察看狗蛋。
“黑了,也壮实了。”
“哎,要不是你爹走得早,为娘说什么也不舍得让你去吃当兵这碗饭,咱家实在没有办法呀!”
妇人说着眼泪又往下掉,狗蛋忙替妇人擦了擦。
“娘,你看这是什么?”狗蛋说着将钱袋中官银拿出,自豪地交到妇人手上。
“孩子,这哪来的,咱再穷也不能偷,不能抢,不能犯法呀,孩子。”妇人激动地道。
“娘你先别急,听儿子说,这是儿子的军饷。”
“你们不是一月一钱银子吗?”
“娘不是,皇上每月给我们二两的官银,那帮黑心肝的拿一钱银子打发我们,他们将咱的银子贪了。”狗蛋越说越气,心中怒火熊熊燃烧,恨不能杀了那帮黑心肝的家伙。
“哎,这世道当官的没有不贪的。”妇人摇头叹气。
“孩子你衣服怎么湿了。”
“娘儿子回来一趟不容易,就下河摸了条鱼给您补补身子。”
妇人爱怜地拂了拂狗蛋的头。
“走,进屋吃点东西,喝点热水驱驱寒气。”
狗蛋进了屋,小妹睡得正香,小嘴还吧唧,可能是在梦中吃到了美味佳肴吧。
狗蛋想着,心中苦涩。
妇人递来了一碗洋芋,狗蛋津津有味地吃了个半饱,又灌了一碗热水。
“娘,儿子饱了。”
“这就饱了,再多吃点。”
“不了,儿子将这鱼给您收拾干净就走,不能耽搁了差事。”
“这么着急吗,哎!”妇人又长长叹了口气。
日间不长,狗蛋处理好那条鱼,交代了妇人几句,又将口袋中仅剩的几枚铜钱交到妇人手上,才依依不舍离开了家。
狗蛋一步三回头,想再看母亲一眼。
妇人一直站在门口,直到狗蛋背影消失了许久,才缓慢转身往茅草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