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祈年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摆手让人下去。
“我知道了。”
意识到裴钊对于苏琦过于亲近之后,他便一直试图纠正,刻意地和苏琦保持距离,也希望裴钊能懂。
奈何收效甚微。
今天他不在家,也不知道裴钊怎么又让苏琦过来了。
裴祈年决定和苏琦说清楚,有些事孩子不懂,大人总要把握分寸。
她终归不是裴钊的母亲。
推开裴钊卧室的门,却没看见苏琦。
裴钊已经睡下了,卧室里只有一盏床头的小夜灯亮着。
眼见他似乎睡得很沉,裴祈年正要悄悄关上门退出去,忽然看见裴钊的胳膊还在被子外面。
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刚一触碰到裴钊的小手就是一愣。
温度竟是烫的吓人。
裴祈年连忙打开灯,只见小人儿双眼紧闭,苍白着脸,额头上沁满了汗水,将额发全都打湿了。
仔细听还有小孩难受地呻 吟。
裴祈年一下子慌了,一颗心仿佛被谁攥住般的难受。
再顾不得其他,直接抱起儿子就往外跑。
“快!备车去医院!”
苏琦听见动静已然知道裴祈年回来。
她早早地洗了澡,换上了性感的睡裙,做足了准备等在主卧里。
满心想的都是要把人给留下,可左等右等不见人来。
一开门,只看见了裴祈年抱着裴钊匆匆下楼的背影。
苏琦想到了什么,心突突直跳。
连忙拉住保姆询问,“出什么事了?”
保姆也是一脸焦急,“小少爷好像发高烧了!”
闻言,苏琦如遭雷击,整个人愣在当场。
该不会是晚上吃了那些东西的原因吧——
苏琦越想越是害怕,半晌才回过神来,慌忙地回去换了衣服,心虚的厉害,也没敢跟去医院。
裴祈年怀里抱着身子滚烫的裴钊,头一回感觉到了惶然和无措。
眼看裴钊已经疼得昏了过去,一路上让司机闯了好几个红灯。
到了医院,急诊的医生一看孩子的情况就大喊,“快!来人搭把手!”
检查过后,医生更是表情凝重,“孩子阑尾炎,拖的时间有点久了,必须马上做手术。还好来得早,要是再晚点,恐怕就有生命危险了。”
裴祈年听到这话感觉浑身脱力似的,一阵后怕。
在手术知情同意书上签下名字的那一刻,他觉得手上的笔好似有千斤重。
眼看着裴钊进了手术室,裴祈年立刻给苏岑打了通电话。
“你现在来慈心医院一趟,裴钊要动手术。”
大半夜接到前夫电话是一件很让人抓狂的事情。
尤其苏岑还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
但等她反应过来裴祈年在说什么之后,一下子就清醒了。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苏岑顾不得太多,一边问一边穿衣服。
“阑尾炎,还不清楚怎么回事,说来话长,你先过来吧。”
裴祈年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
苏岑到手术室外时就看见他垂着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
裴祈年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到了脚步匆匆的苏岑。
深秋的夜晚她只穿了一件极单薄的针织衫,整个人看起来瘦削而苍白。
“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裴祈年下意识地皱眉。
说着就要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苏岑肩头。苏岑后退半步拒绝了他的“绅士”行为。
没好气道:“怎么?嫌我穿成这样丢人?你知不知道我已经睡了,接到电话顾不上太多,随便穿了件衣服来的。”
裴祈年一愣,刚想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可看到苏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反应又有些气恼。
“苏岑,你说话不用这样夹枪带棒的,裴钊也是你儿子。”
苏岑深吸一口气,勉强保持了心平气和,不冷不淡道:“是,可是现在你是他的监护人,你照顾好他了吗?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出这种事?”
面对苏岑的句句责问,裴祈年哑口无言。
他的确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因为忙于工作而疏忽了对裴钊的照顾。
换做从前,裴钊有个头疼脑热的小病,苏岑都会被责怪没看顾好孩子。
而今天他差一点就永远地失去了裴钊。
愧疚,悔恨,痛苦种种情绪交织,让裴祈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当初,你一定要和我争裴钊的抚养权,你说你能带给他更好的教育,更明朗的未来,现在呢?你连保证他的健康安全都做不到。”
苏岑盯着手术室大门的方向,语气很冷。
“手术中”的灯还亮着,连带着她的心也被高高悬在半空。
裴祈年哑然开口,声音干哑:“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他。”
闻言,苏岑看了过来。
男人面色莫名的苍白,往日凌厉的眸子此时透着几分无措与彷徨。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还在昏迷中的裴钊被推了出来。
两人也顾不得再说什么,连忙跑上前询问情况。
“手术很顺利,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现在转到普通病房观察,等小朋友醒过来。”
医生的话让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苏岑连忙去看裴钊的情况。
病床上的裴钊双眼紧闭,小脸惨白如纸,嘴唇干枯,长睫毛上似乎还挂着些泪珠。
看这样子就知道,裴钊今晚受了很大的罪。
苏岑的心一痛,下意识地想要去碰碰他苍白的小脸,眼眶也隐隐有些酸涩,那是属于母亲的本能。
看着自己的孩子这样痛苦,很难不产生母性。
但很快她就清醒了过来。
不该这样的,既然决定要狠心断绝关系。就不该再优柔寡断。
苏岑缩回手,闭了闭眼,将心头的酸涩压下,转而看向裴祈年。
“既然孩子没事了,我就先走了,明天还有事。”
裴祈年喉头一梗,看着她脸上冷淡的表情隐隐有些失望。
可他也没有其他理由要苏岑留下,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离开。
罢了,好在裴钊没有大碍。
裴祈年在裴钊的病床前守了一整夜。
翌日一早,赵美林得知消息顿时急坏了,早饭都顾不得吃就赶到了医院。
“哎呦,我的乖孙子怎么样了?”
裴祈年眼底满是血丝,闭了闭眼才开口,“现在已经没事了。”
赵美林不待见苏岑,可对裴钊这个孙子的确没得说。
一看见裴钊躺在病床上憔悴苍白的小脸,眼泪就断了线地往外流。
一边哭一边心疼地握住裴钊的手。
“哎呦,怎么让我们小钊受了这么大的罪哟,这小脸枯黄的,看着就难受——”
苏琦心虚不已,跟在她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祈年,小钊好端端的怎么会得阑尾炎?是不是家里的保姆胡乱给他吃东西了?”赵美林哭了一阵子,突然停下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