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看到裴祈年来了，以为自己有靠山了，裴钊哭得愈发大声，的确把嗓子都给嚎哑了。
可雷声大雨点小，泪水却是没掉几颗。
明摆着是想要裴祈年替他撑腰呢。
苏岑看了出来，也懒得和裴祈年争辩，一抬手指着裴钊，“你问他自己怎么回事。”
闻言，裴祈年这才低着头，温声询问道：“小钊，你告诉爸爸，刚刚发生什么了？”
裴钊的鼻尖和脸蛋都红了，洋娃娃似的大眼睛上还坠着泪珠，看起来分外可怜。
眼角余光却飞快瞟了一眼苏岑，明晃晃的厌恶。
紧接着就见他抓住了裴祈年的衣服领口，大声告状，抽噎着。
“爸爸，她坏死了，她今天跟踪我们还不承认！你们离婚好不好？我不要这个坏女人当妈妈了！我要小姨，你和小姨在一起，气死她！”
闻言裴祈年却先皱了眉，忍不住纠正道：“裴钊，不可以这样，她是你的妈妈，你不能这么没礼貌，而且离不离婚是爸爸妈妈自己的事情，小孩子不能乱说。”
裴祈年向来严肃，裴钊是有些怕他的，顿时委屈地住了嘴。
苏岑听着却只想笑。
道理裴祈年倒是懂得很，教育起孩子来也一套一套的，只可惜放到他自己身上就什么都不是了。
也不想想，如果他不和苏琦关系那么亲密，界限模糊，孩子又怎么会一直说这些。
“好了，你好好说，刚刚都发生了什么？”裴祈年正色。
裴钊低下了头，眼神躲闪。
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对，怎么可能就这么讲出来呢？
于是他咬着下唇，小声道：“刚刚她带我到这里，我说不会原谅她，她是个坏妈妈，然后她就打我。”
一听这话，裴祈年的眼神也变了。
他抬头冷冷看着苏岑，“苏岑，你怎么这么心狠？裴钊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你怎么能打他？”
苏岑却诧异于裴钊居然学会了撒谎。
不禁怒极反笑，“裴钊，你居然会撒谎了？”
裴钊本就心虚，下意识地往裴祈年的怀里缩了缩。
这动作在裴祈年看来，就是裴钊被苏岑给吓坏了。
联想到最近苏岑那些个出格的举动，还有上次在别墅时苏岑也打了裴钊。
裴祈年心中的怒火腾的燃起，眼底是浓浓的失望，“苏岑，你真的太过分了。孩子难不成还会撒谎冤枉你？”
苏岑也气得不轻，她实在没想到裴钊这么小的孩子，就学会耍这种心眼了。
也不看裴祈年，只盯着他怀里的裴钊，严厉道：“裴钊，你看着我的眼睛再重复一遍，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裴钊当然不敢看她，只一味地往裴祈年怀里缩着。
“你坏死了！我才不要看你，你这个坏女人，呜哇！爸爸，我怕！”
裴祈年抱紧了孩子，忍不住厉声警告苏岑，“你别太过分，你一个大人，威胁孩子算什么本事，自己敢做不敢认吗？”
看着面前疾言厉色的男人，苏岑深吸一口气，保持了冷静，用平缓的语气说道。
“我没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认？我告诉你，他在撒谎，刚刚他把冰淇淋故意扔到椅子上，不肯道歉也不肯打扫，我只是让他打扫干净，根本没有动他，懂了吗？”
周遭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安静片刻，裴祈年也顿了顿。
“哇！她在说谎！她在说谎，根本不是这样！”裴钊又喊起来。
与此同时，他偷偷从裴祈年怀中露出小半张脸，看向苏岑的眼底满是得意之色，甚至还不断重复着“心机女”这个字眼。
这种词，想也知道肯定是苏琦教他的。
而裴祈年却浑然没有看到眼里，他心底的天平彻底偏了，眸光冷厉说着什么。
但苏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面前的场景像是默剧，悄无声息，褪色成了黑白。苏岑的心彻底冷透了。
她知道裴钊更喜欢苏琦，却没想到他能这样恨自己。
前世的记忆与现在重叠。
上辈子苏琦笑着用口型对她说【你完了】而后主动后仰从阳台跌落。
目睹全程的裴钊也像现在一样，尖叫着说是妈妈推得。
何其可笑。
分明已经吃过一次亏，并且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怎么重来一次还会这样痛心。
苏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然无波无澜。
裴祈年把裴钊放了下来，耐心地安慰，却怎么也哄不好。
看苏岑无动于衷更是恼火，剑眉竖起：“看他哭成这样，你倒是也来安慰一下啊！”
苏岑没动。
裴祈年无法，牵着儿子的手要拉他走，却见小人儿“嘶”了一声，脸顿时皱巴成一团。
“疼——”
听他喊疼，裴祈年一愣，连忙拉起他的衣袖，只见小臂上一片淤青，再看裴钊泪眼汪汪的模样，心中陡然生起一团怒火。
再站起身，墨色的眼中仿佛燃着两簇火焰，周身气场蓦地一冷。
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就是你说的没碰他一根手指头？”
苏岑平静地回复：“这不是我弄得。”
她知道，再多的解释裴祈年也不信，干脆也没多说。
果然，裴祈年摇着头，“苏岑，你太令人失望了。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胡闹，只是耍小性子，没想到你竟然能狠心到这种地步，裴钊可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苏岑皱着眉，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
但裴祈年却仿佛想通了似的，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冷声道：“好，你这些天闹了这么久，不就是想离婚吗？可以，我现在同意离婚了。”
这可实在是意外之喜，苏岑真没想到裴祈年会突然同意离婚。
还不等她高兴，裴祈年继续道：“你别高兴的太早，你必须净身出户，一个子儿都别想从我这里得到。”
净身出户？
苏岑冷嗤一声，眼神划过成年男人不容分辨的俊脸，而后将视线定格在裴钊脸上。
裴钊被她看得害怕，下意识地低了头。
“照我说，你这个父亲当得也不怎么称职，今天若不是我，你想过他现在会怎样吗？”苏岑朝父子两人靠近几步，“你说我把这件事告诉给媒体会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裴祈年眸色微暗。
“呵，什么意思？”
“我会和你争孩子的抚养权的意思，今天的事情让我觉得，你根本教不好他。”
这下裴祈年的脸色彻底变了。
此前苏岑一直坚持不要孩子抚养权，只要分割财产，这让他觉得苏岑根本不在乎裴钊。
却没想到今天他同意离婚了，苏岑却又来和他争裴钊。
裴钊突然大叫起来，歇斯底里的，“不要，我不要跟着你。”
苏岑没理他，而是看向裴祈年，神情笃定。
“别忘了，我是孩子的母亲，从他出生以来照顾他的时间最长，有稳定的收入，固定的居所，再加上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和你争抚养权，法官未必不会支持我。”
见裴祈年迟迟不表态，苏岑也不急，只抿唇一笑，意味深长的问。
“你确定还要我净身出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