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青筋直跳,气血翻涌,沈弗寒闭上眼睛,随手将镇纸抛到书案上。
凝神静气的熏香完全没有用处,反而让他觉得异常烦躁。
他自欺欺人这么久,这次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欺骗自己的理由。
心口处闷痛,他无处发泄,索性站起身。
走出书房,他随手抽出了一个侍卫的佩剑,喊来凌鹤。
沈弗寒冷声道:“比一场。”
凌鹤怔了下,顿时觉得惊喜又荣幸,他何德何能,竟然可以和侯爷一较高下!
他抱拳道:“是,侯爷!”
他抽出剑的瞬间,沈弗寒欺身而上,身影如风。
凌鹤抬剑格挡,却不想他用了十成的力,震得手臂发麻。
挥剑,劈砍,寒光乍破。
剑影交错间,闪出沈弗寒凌厉冷寒的轮廓。
他什么都不去想,可脑海中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裴怀谨的脸。
蜻蜓哥哥,蜻蜓哥哥,蜻蜓哥哥。
魔咒一般萦绕在他的耳边,逃不开,躲不过。
那日他们重逢,温嘉月是否和幼时一样亲昵地喊过一声“蜻蜓哥哥”?
而她甚至不愿唤他一句夫君。
她对裴怀谨念念不忘,她对自己百般嫌弃。
沈弗寒自认比裴怀谨更好。
论家世,裴怀谨虽是齐国公嫡长子,但也只是世子而已,处处受制于人。
而他是景安侯,亦是大理寺少卿,比一个身无官职的人差在哪里?
论相貌论身形,他亦不输,相貌千人千面,暂且不论。
但裴怀谨一看就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而他自幼习武练剑,文武双全。
论性子……
沈弗寒顿了顿,他只输在了这一样。
但是那又如何,二比一也是他赢。
可温嘉月眼里只有裴怀谨,难道先遇到的人便要在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什么道理!
沈弗寒的神色愈发冷,挑开凌鹤的剑,直指咽喉处。凌鹤气喘如牛,惭愧低头:“属下甘拜下风。”
沈弗寒收了剑,一言不发地离开。
那又如何?
他问自己,那又如何?
如今他才是温嘉月的夫君,他们还有一辈子要走,裴怀谨除了旁观之外,还能做什么?
她心里没有他,那就想办法让她眼里只有他,然后再慢慢占据她的心。
至于到底应该怎么做……
沈弗寒顿下脚步,思索片刻,往卧房的方向走去。
屋里暖阳正好,温嘉月坐在榻上看书。
昭昭在一旁摆弄着九连环,声音清脆,并不吵闹,反而像乐音似的。
似是玩累了,昭昭趴在她怀里,和她一起看书。
温嘉月笑道:“昭昭看得懂吗?”
昭昭不认识字,但是她看得懂书里的画。
这一页画的便是高山流水,泛舟游船。
她眨巴着眼睛,拉住温嘉月的手着急地晃来晃去。
“娘亲娘亲。”
温嘉月放下手里的书,柔声问:“昭昭怎么了?”
昭昭模仿着划船的动作,扬声道:“船!”
“我们昭昭想坐船了啊,”温嘉月看向如意,“你去准备吧。”
昭昭的生辰过去半个多月了,居然还记得划船的事,温嘉月很是欣慰。
见娘亲答应,昭昭扑在她怀里撒娇。
她奶声奶气道:“爹爹、去。”
“你爹爹还有事要忙,娘亲陪你,”温嘉月揉揉她的脸,“好不好?”
昭昭想了想,乖乖点头,不吵不闹的。
温嘉月更加欣慰,幸好女儿这辈子跟她更亲。
收拾妥当,温嘉月准备过去,刚走出院子便遇见了沈弗寒。
她怔了怔,问:“侯爷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