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房子大门关闭,胡同里重新陷入黑暗。
只剩房子上面高高的一个小窗户,还透着些许昏黄的灯光。
许从云跟到近前察看一番。
这房屋较之寻常房屋要高大不少,而且开窗偏高且狭小。
房前的道路,也远比普通的胡同宽阔了不少。
这房子估计是个什么仓库。
左右都是相似的房屋,前后也没见有什么人烟。
许从云凝神静听,除了这房子里面,也没有听到其他动静。
确认了此处僻静无人,许从云召唤了远远跟在身后的傀儡过来,踩着傀儡的肩膀就靠近了小窗户。
好家伙!
哥几个到的还挺齐全!
屋里正是当初自己送进去的那几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这屋里一共六个大老爷们,看起来一个比混的一个落魄的。
六个大老爷们加起来,愣是没有一件不带补丁的棉袄。
看他们这个做派,应该是准备一起喝酒。
屋里除了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几张缺胳膊少腿的板凳外,就一个铺着草席的大通铺了。
桌子上算上一碗腌萝卜,也才四个菜。
还踏马都是素菜。
也不全是吧!
鸡蛋在这个年代,也算的上是个荤腥了!
菜虽然都不怎么样,可酒准备的不算少。
破桌子上放着一个没开封的大酒坛子,看起来应该是个七八斤装的。
这是照着一人喝多少酒准备的啊?
有这么一大坛子酒了,刘岚她老爹原本还准备了两瓶酒呢!
王麻子带来的五六个鸡蛋,也不知道放了点油没有,炒的乌漆麻黑的端了上来。
菜也齐了,酒也开了。六个人吆五喝六的开始喝酒。
有用大碗的、有用小碗的,有用酒杯的、有用酒盅的。
反正是六个人谁跟谁用的也不一样。
许从云回家去也没啥事,也就隔着小窗户看他们喝酒!
主要是刚过完年,大鱼大肉的吃了个痛快。
他现在颇有些清心寡欲的意味!
身体倒是没什么受不了的,就是有些精神疲劳。
对,精神疲劳!
有句话说的比较透彻,事前饿去魔,事后圣如佛。
许从云现在就有点这个意思。
看着他们六个人喝酒,许从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用小酒盅喝酒的下去三杯了,大碗喝酒的才下去浅浅一层。
这酒看起来度数不低,几口酒下肚,有两个人脸上已经挂上了酒意!
房外寒风呼啸,背阴的墙角还残留着积雪!
屋里酒酣正热,他们的话匣子也都渐渐打开了。
听他们话里话外这意思,他们也才刚出来没有几天。
估计是赶着年前放假,把他们一起放出来了。
大概那意思是他们表现良好,给他们减刑了之类的。
“刘哥!
您今天可不够意思啊!
哥几个现在混的都不怎么样,可也没有空着手来的。
听说您去当佛爷去了。
这大过年的,您忙的都不着家。
您应该也捞了不少吧?
怎么今天什么也没准备啊?”
呦呵!
刘岚老爹还真当小偷去了啊!
不过他那个技术水平应该不咋滴,要不然能让刘岚给看出来嘛!
佛爷是老北京土话,说的就是小偷小摸的一类人。
刘岚老爹看起来应该是他们一伙人中,年纪最大的了。
听见有小兄弟这么问,他干笑一声也没解释什么!
倒是王麻子气不过,一巴掌拍到了那小兄弟脑袋上。
“东子!
怎么着?
是这酒不够你喝的?
还是这菜不够你吃的?
想当初咱们刚进去,要不是我们这一个断手的一个断腿的拼命给你撑着。
你踏马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就你这嘴贱的毛病,你丫的早让人弄死在西山了!”
那叫东子的小伙看王麻子发火了,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言语了。
“刘哥今天准备了两瓶好酒来着。
是我半道上不小心给摔了。
我想着今天准备的酒不少,就拦着刘哥没让他再去买。
怎么着?
还有谁有意见没有?”
…………
“呵呵!
哪能啊?
真就是空着手来的,那也不能有意见!”
…………
“就是!
咱们都是一起同甘共苦的好兄弟。
哪能计较这些啊!”
…………
王麻子随口解释了两句,其余人等也附和着打了个圆场。
屋里的气氛,这才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眼看着他们一时半会散不了场,许从云站在傀儡肩膀上也站的烦了,干脆扒着房檐爬上了房顶。
许从云躺在房顶上一边听着屋子里说话,一边看着明朗的星空数星星!
数星星没什么意思,不过屋里一群人扯淡倒是挺有趣的!
……
“全福!
你这两间房子定下来了没有?”
……
“定下来了!
今天刚去街道办改的名字。
我大哥忒不是个东西。
我是去蹲大牢了,又踏马不是死了。
老头子嗝屁了,一家子黑心鬼愣是不打算给我分一毛钱。
嘿嘿!
我前天晚上提着菜刀,差点把我嫂子给剁了。
我刚在她腿上放了二两血,她就屁滚尿流的答应给我分家产了。”
…………
“刘哥!
佛爷现在好干吗?
我踏马在鸽子市里蹲了几单生意了,全踏马是八毛一块的小买卖。”
呲溜一声,刘岚老爹喝了一口闷酒。
“好干个屁!
像我这种初出茅庐的新手佛爷,没背景没靠山的,净踏马让人撵着满城跑了。
在一个地方下不了两次手,准保有一群顽主过来逮我!
要不是哥哥腿脚好跑的快,早让那群王八蛋打折腿了!
干这佛爷一行要是没门路,还踏马不如跟你一样,提着刀子等买卖呢!”
问话这人,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刘岚老爹的瘸腿,呵呵干笑着举杯敬酒!
搞不好啊,这小子心里已经惦记着想转行了!
哥哥你这都算是腿脚好的,都能躲得开顽主。
那兄弟我这两条腿,就更应该没问题了吧!
…………
“王麻子!
你那计划怎么样了啊?
你踏马就剩一只手管用,你学的那点技术能行吗?”
………………
“你踏马把那‘吗’字给爷们儿去喽!
老子一只手怎么了?
老子一只手也比你两只手学的快。
老子为了练技术,手指头都踏马磨秃噜皮了。
我正寻摸目标呢,就快有眉目了。
到时候,你们哥几个可给我配合好啊!
可不能给我掉链子。”
…………
“放心吧王哥!
不过,你学的那些手段,你可不能在咱们一起推牌的时候用啊!”
王麻子不屑的切了一声。
“切~我跟你用的着嘛!
你兜里那仨瓜俩枣的,都不值当的我出手!”
许从云躺在房顶上听得一脑袋懵逼!
这一群人,这踏马是进去劳改了吗?
怎么他们进去两年,感觉好像是去进修去了?
而且吧!
怎么感觉他们比自己这正经在学校的,还踏马学的努力刻苦呢?
去西山砸石头之前。
几个人说不上什么老实厚道吧,好歹也是正经撅着屁股卖苦力挣钱的。
这怎么劳改了两年,还没一个人走正道了呢!
总共六个人,坑蒙拐骗偷齐活了,还踏马富余一个人。
那拎着刀子蹲生意的,估计做的也是个无本的买卖!
早已经夜深人静,听着他们琢磨着各种来钱的歪门邪道。
许从云心里一阵冷笑,脑子里的计划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嘿嘿!
好赌有对付好赌的手段,好酒有折腾好酒的损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