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对太后和皇后道:“太子这是不出手则已,出手便是一鸣惊人呐,桓哥儿还年幼,要向太子请教学习的还多着呢,不像七皇子……只要开开心心做个富贵闲人就好,臣妾有时候可真是替桓哥儿羡慕七皇子。”
说起齐佑,两个本来还沉浸在惊喜中的婆媳不约而同淡了神色。
太子文韬武略样样出色,可七皇子,是她们两个人心中的痛。
当初龙凤双生子出生,本以为是天降祥瑞,庇佑大齐,没想到后来一个走散,一个痴傻,虽说敏英后来找回来了,可齐佑仍然药石无医,如今十一岁了还是整日里只知道吃喝拉撒睡,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贵妃一番话让场面立刻冷却了下来,没有人敢再高声赞扬太子如何武艺高强。
还是皇帝警告似的扫了她一眼,才叫贵妃洋洋自得的眉梢缓缓落了下去。
齐玉璇也听见了后头众人的议论,不过她还没回头看去,就被齐敏英兴冲冲地拉着要下去,亲自给太子送水,沾沾头筹的喜气。
“敏英,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她被拉着噔噔噔地下楼梯,刚开了个口,齐敏英就打断她:
“那怎么行?方才我们不是都一道给阿兄加油了吗?只是送个水,没关系的,父皇母后还有姑母他们都不会介意的。”
齐敏英一边说一边拉着她下到场地上,这会儿,下一波射柳的儿郎也准备就绪,正等着裁判一声令下,就搭箭拉弓。
然而,看见小公主拉着长乐郡主快步走了下来,几乎一大半年轻儿郎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敏英公主年幼,倒不是他们注意的对象,他们看得是长乐郡主——
那可是如今京中公认的第一美人,今日她穿了一身浅青黛色的冰蚕丝薄衫,腰间缀着十二颗南海珠的蹀躞带,稍一动弹便泠泠作响,仅仅是看她一眼,便觉得周身热腾腾的暑气都散了大半。
一时间,年轻儿郎们都有些躁动了起来,谁不想在这样的美人跟前出出风头?无关什么婚嫁,单论在漂亮姑娘跟前表现的心思,便已经达到了巅峰。
即便有太子珠玉在前,可这会儿长乐郡主离得这样近,不比在上头看得更清楚?
太子已经自己用布巾吸干了额头上的薄汗,敏锐地察觉出另一边那些年轻武将宗亲们的气势都变得和上一瞬不一样了,这才抬眸,看见了被妹妹拽着走过来的小姑娘。
她的雪肤乌发暴露在明亮的天光之下,眼尾洇着一点因羞赧或者尴尬泛起的红色,衬得那双眸子清亮如剥了壳的冰荔。
“你们怎么下来了?这里暑气重,不比上头凉快。”
齐敏英叽叽喳喳地,像只欢快的黄鹂:
“当然是为了第一时间瞻仰阿兄的风姿了!阿兄,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为何能同时出两箭,且还是闭目就射中了柳枝和葫芦?!”
齐隽揉了一把她的发顶,“等你坚持每日都去演武场练个十年,自然就知道了。”
齐敏英瘪了瘪嘴:“可是练武太没意思了,武师傅说我现在只能练些基础的扎马步、扛沙袋跑……同样的动作一直重复,又枯燥又累,还不如读书呢……”
齐隽没打断她,只是目光深深地看向齐玉璇,似乎在用眼神询问她下来找他做什么?
齐玉璇感觉自己的脸一点点发烫,扪心自问,方才齐敏英拉她下来时,她当真挣不脱吗?是当真不想下来吗?
她兀自纠结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了。
即便是真的想来当面庆贺夸赞太子又如何?她现在和太子也算沾亲带故,不管是作为亲人还是朋友,亦或只是敬重的太子,都不奇怪。
她如今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当然要快活自在。
“太子表哥真厉害,我在上头看还不觉得,下来一瞧,御河居然如此宽阔,那柳枝和葫芦更是小的都快看不见了,可见有多难。”
她笑得坦坦荡荡,方才那一点眼尾的红色也淡去了,只剩下沐浴在阳光中,被晒得白里透红的气血色,又漂亮又明媚。
齐隽颔首,侧身拿起一旁的长弓:“你若是感兴趣,我教你。”
齐敏英闻言,忽然迈步站在了两人中间,仰着头,有些气呼呼道:
“阿兄偏心,我也问了,你怎么不教我?!”
齐隽捏着妹妹的脖子推到一旁:“什么时候你能通过毓秀书院的考核,我再教你也不迟,杀鸡焉用牛刀。”
几个人笑笑闹闹了一阵,一旁的射柳也出了新的结果。
对岸柳枝悬挂的葫芦里,居然有一个被前后贯穿,正在风中摇摆不定,很是瞩目!
贯穿葫芦者,正是汝宁王长孙楚衡!
楚衡其人,齐玉璇了解的并不多,上辈子只听说他后来娶了一位小门小户的姑娘,夫妻俩也相敬如宾,和睦美满地很,羡煞了许多后来家宅不宁的贵夫人们。
她好奇地望过去,就与楚衡对视上了。
是一个年轻白皙、高大健硕的俊俏儿郎,眉峰如剑,凤眸狭长,唇角似是天生含笑一般,一直悬着一抹浅浅的弧度。
她总觉得楚衡面熟,又想到汝宁王长孙的名头,这才回忆起来,这双眼睛,不正和汝宁王世子夫人郭氏如出一辙么?只是郭氏约莫到了年纪人有些发福,白腻的脸庞犹如银盘,她才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
楚衡客气地对她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齐玉璇也不忸怩,爽朗地回以一笑。
楚衡的目光跟随着太子、敏英公主和长乐郡主的身影,一直到三人消失在楼阁的台阶上,身旁的章献才狭促地凑了过来:
“表哥,你这是看长乐郡主看痴了?”
“不得无礼!”楚衡眉头一拧。
“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遑论是长乐郡主那般姿容,我也算是万花丛中过的人了,也从未见过那样美貌的女子……”
章献说着,还露出回味的表情。
楚衡实在难以忍受这个表弟这般轻浮,懒得再理他,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