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空位，何须兴师动众？”
皇后袖子底下的帕子都攥紧了，隽儿怎么就是不明白她的苦心呢。
白明鸾从善如流地笑笑：
“也好，表哥说的对，是我钻牛角尖了，能进宫里过年，已经是我天大的荣幸和福气了，就是太子表哥要我去门外坐着我也乐得千金不换。”
待这番欢快俏皮的话引得帝后哈哈大笑，她才往小辈那桌走去。
待长辈那边喝了几轮酒，齐文玥忽然起身举杯一笑：“我也敬长乐郡主一杯，从前我不懂事多有得罪，还望长乐郡主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要再与我计较了。”
齐玉璇眉心一蹙，这话倒像是架她在火上烤一般。
她刚准备起身，身边太子伸出两指在桌面上点了点。
太子要为她出头？
齐玉璇看见了，但是没有理会，径直起身，双眸中已经含了一点泪花，声音带了丝委屈：
“文玥表姐，如今你我是一家人，你还说这样的话，是存心要与我生分了吗？”
帝后和长公主均好奇地看了过来，端王则是目光告诫地扫了一眼齐文玥。
齐文玥哪里想到对方还是如此不要脸，不仅不接招还想往她身上泼脏水，只能忍着不爽，缓声道：“怎么会？表妹多心了。”
齐玉璇：“是啊，我与文玥表姐之间何曾有过龃龉？不过是小人挑拨离间，好在表姐幡然醒悟，悬崖勒马，没有伤了我们之间的情分，表姐说是不是？”
几句话功夫，就将齐玉璇小心眼的话头改成了齐文玥蠢笨被人挑唆，席上一群同龄人都是明白这两人素日作风的，虽然心中对齐文玥鄙夷，可现在几乎个个都是和稀泥般笑笑，一副两人都说得对的模样。
只有白明鸾这个局外人不明所以地左右看了看，而后爽朗一笑：
“误会解开了比什么都好，两位姐姐都是这般仙姿玉貌，让人瞧着就心生欢喜，要是换了我，哪一个我也不舍得让她生气委屈呀。”
此言一出，席上陷入寂静一片。
方才皇后说白明鸾十七，比齐文玥和齐玉璇年纪都大，她不知道两人的年岁也就罢了，怎么还先入为主喊起姐姐来了，是觉得这两位郡主都瞧着比她年纪大？
还是齐敏英率先开口：“明鸾表姐，这两位姐姐一个十五一个十六，都比你年纪小些呢。”
白明鸾面露错愕：“哎呀，原来是妹妹，怪我怪我，眼拙没瞧出来，我自罚三杯！”
说着起身，自己拿过宫人手中的酒壶，爽快地自斟自饮了起来。
她这么说，齐文玥本来还有些恼她是不是故意的，这会儿也不好发作了。
齐玉璇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哗众取宠的白明鸾，亦没有说话。
她想要出风头，可以，但是前提是别拿自己当垫脚石。
白明鸾喝完，看着手中的酒壶，声音不小地嘀咕道：“咦，宫中的酒居然如此醇香馥郁，对比之下，我从前在蜀中喝的简直像是白水一样寡淡无味，可惜可惜……”
立刻有人被她这句未说完的话吊起了胃口，“可惜什么？”
白明鸾对着那人露齿一笑：“出了皇宫就喝不上如此美酒，岂不可惜？”
她话音一落，齐桓便对着太子狭促地挑了挑眉峰：“非也非也，若是白姑娘嫁给了太子，这样的美酒不就日日都能喝上了吗？听说太子珍藏了好几坛子世间少有的佳酿，没准白姑娘还有幸能喝上呢……”
太子一个眼风都没给他。
白明鸾羞涩抿唇，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太子表哥，你藏了什么好酒？我可以去东宫找你喝酒吗？我酒量可好了，千杯不醉！”
说到酒量，太子的眼神不经意又落到了身边的小姑娘身上。
齐玉璇吃着碗碟中的菜，余光察觉到太子的视线，大大方方地盯了回去，只是腮帮子一鼓一鼓的，难免少了些严肃的意味。
太子忍着几乎要抬起来去捏捏脸颊的手指，像是才听到白明鸾说话一般，抬眸轻扫了对方一眼：“没有。”
眼见太子一次两次不给这位白表妹面子，众人明白了，这是襄王有情，神女无意啊。
白明鸾耸耸肩，娇哼道：“太子表哥忒小气，四皇子殿下都如此说了，你还不承认。”
四皇子殿下？
齐玉璇和齐敏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果然如此。
方才白明鸾还说她不认识席上的人，齐桓说话前也没有人为他介绍，她却能如此精准地道出四皇子的名头，可见来之前定是做足了准备，那番只认识太子的言论，就是为了坐在太子身边罢了。
齐敏英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地看向自家太子兄长，就见对方拧起眉头，像是有些不耐烦。
接下来白明鸾又时不时提起话题找太子说话，可太子不是不理会，就是敷衍着蹦出一两个字。
几次三番下来，席上一群人也不顾着吃饭了，就盯着这位白姑娘和太子瞧，从前只听说过男人追求女人，从没听说过美人追求太子啊，这事儿新鲜。
齐玉璇吃饱喝足，虚虚靠在椅背上，和齐敏英一人捧着一盏消食的果茶一点一点品，与对方的眼神交流就没停下来过。
“山楂性凉，少喝些。”
太子冷不丁说一句话，场面又陷入一片死寂。
齐玉璇盯着自己手里的山楂陈皮茶，又看看齐敏英手里的桂圆神曲茶，才知道太子说的是她。
“是……”
太子少见的如此啰嗦：“来人，给她换一盏枸杞叶猪肝汤。”
齐玉璇挪动着身体，往另一边缩了缩：“……我，我喝不下了。”
“噗嗤——”齐敏英没忍住，炫耀似的朝她晃了晃手里的茶。
下一瞬，太子古井无波的眸子看向她。
齐敏英不笑了，埋头在自己的茶杯中佯装喝茶，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眨得飞快。
太子：“给敏英公主也上一盏。”
太子声音疏朗，语气含笑，一字一句道：
“孤看你们俩一整晚目不暇接，眼睛都盯红了，多喝些，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