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玉璇眼前掠过了好几张脸,萧家人、齐文玥……甚至白明鸾。
按理来说,之前元宵灯会,她瞧见了一个酷似萧玉瑶的身影,这地上的又是对方曾经荷包里的蜜香,最大的嫌疑便确定了才对。
可齐玉璇逐渐平复呼吸,总觉得按照她前世今生对萧玉瑶的了解,对方若是存心要报复自己,绝非只是如此简单地要她和一个男人不媒而合。
而且,谢停舟应当是世俗意义上的还算不错的男人。
皮相俊秀放在京中都难得一见,年纪轻轻就考取了举人功名,春闱如无意外也会榜上有名,谢家虽没落至此,可想和谢停舟结亲的姑娘不在少数。
更何况,若是她和谢停舟当真中计,事后即便成亲,也必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对方竟不惧秋后算账?
“唔……”
谢停舟拧着眉头,睁开眼,似乎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之前发生了什么,撑着地慢慢坐了起来。
他眯着眼,看清楚了墙角抱胸坐着的齐玉璇。
“郡主?”
趁着一点透进来的银白月光,他能看见小姑娘和他保持着距离,背脊紧紧贴着墙,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且神色不善地盯着他身上——
“郡主在看什么?”
谢停舟沙哑的声音刚落,就顺着她的视线垂眸,看见了自己胯下高高隆起的地方。
他瞬间并拢双腿,屈膝挡住了她的目光。
好在这里没有点灯,他一张脸烫得能滴血也瞧不出来红色。
他撑着自己,迅速挪到了和齐玉璇相对的另一个墙角,才感觉浑身都洋溢着一股奇怪的燥热,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烧起来。
他兀自吸气吐气冷静了许久,那地方的异样还是十分明显,给他一种若是不宣泄出来,今夜就要爆体而亡的错觉。
可……
“郡主为何会在这里?”
“有人把我们绑来关在一处,燃了催情香。”
她两句话交代完,就闭上双眼,不再说话,像是累极在闭目养神。
谢停舟所在的墙角没有两面都没有窗户,相当于隐在暗中,可齐玉璇身侧高处就有一个约莫成人巴掌大的小口。
漏进来的银霜将她整个人照得如月下神女,圣洁之余,美得令人心惊。
他知道定是那催情香的作用,艰难地逼着自己移开目光,继而佝偻着身子在几处地方检查,门外反锁不说,还被人加了铁链。
一番动作下来,谢停舟累得气喘吁吁。
那香也不知道是何来历霸道地很,他方才见它已经被齐玉璇踩灭了,可那股若有若无的甜腻味道依旧驱之不散,他本来连着考了三日就精疲力尽,晚饭没吃就被人掳来此处,又闻了香,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齐玉璇为了保留体力并没有多动弹,抬起眼皮见谢停舟折腾了一圈,还是放弃坐回了原位,就知道这屋子只是看着破,实则结实得很。
“我在京中除了读书以外并无交友,若说得罪无从查起,郡主可有头绪?”
“并无。”
毫不拖泥带水的两个字出口,谢停舟只能沉默,摸了摸自己胸口的药瓶,却摸了个空。
“我的药……”
定是方才那些人将他掳来时粗鲁,定是那时候,把他随身带着的药瓶弄丢了。
齐玉璇闭着眼睛,没有动。
“郡主如此安之若素,是坚信自己定会平安出去?”
她动了动眼睫:“即便当真是因为我连累了你,那你被骗来,也只能怪自己蠢,贡院到你所住的巷子都有京中守卫巡视,没人有那么大胆子当街掳人。”
谢停舟一噎,即刻明白了她怕是将自己方才说的那句话当做了以为被牵连的牢骚,于是他软了语气,解释道:
“郡主,我并非是那个意思,我的药瓶怕是掉在了半路,没有药,今夜怕是要发病,扰郡主歇息了,咳咳……”
话音未落,谢停舟就压抑着咳了两声。
齐玉璇睁开了眼睛,许是双眼已经适应了黑暗,小屋不大,互相坐在对角的两人也能瞧得清清楚楚。
她看见了谢停舟蜷缩着八尺的身高抱膝坐在墙角,一手紧握成拳抵在唇边,好看的眉宇都因咳嗽而拧在了一处。
上辈子也是这样,那时的谢停舟每夜都要咳,天气冷时更甚,每次听他咳得厉害,她就去给他到温水拍背,可这样的次数多了,齐玉璇还没说什么,谢停舟就率先说要去书房睡,也是因为如此,夫妻之间行事少之又少,几个月也没有一回,自然也难怀上孩子……
想着想着,思绪又飘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听谢停舟又咳了两声,齐玉璇才勉强稳定了心神,再度看了过去。
“无妨,我如何说,你便如何做。”
少女声音清泠泠的,无端让谢停舟身上一股火降了些许。
他还没明白如何说便如何做是何意,就听对方继续道:“找到你手肘的横纹桡侧端。”
谢停舟抬起手臂,摸索了一会儿。
“不是那边,再往上一寸,对。”
见他找对了位置,齐玉璇才回忆着上辈子琢磨出来的方法教他:“按揉五十次,而后每隔半刻按揉五十次,直到你没有咳意。”
谢停舟沉默着揉捏穴位,满了五十次后,果然喉间的那点痒意减缓了不少。
“郡主是从哪里学的办法?”
其实他想问的不仅仅是这个。
他先天体弱,自小便是药罐子,谢家请的大夫不少,可没有哪个真能治本,这咳疾也顶多是缓解,无法根治。
小时候也问过名医,说他这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能得此病的人本就少,能研究出来的药方也少,所以不好根治。
那么长乐郡主是从哪里知道这办法?还是只是歪打正着而已?他想起这一年来对方对自己有些嫌弃厌恶,可也不减关照的态度,心中卑劣地升起了一点遐想。
不过即刻他就甩了甩头,将那点诡异的想法抛诸脑后。
一定是这香味的缘故,他从前绝对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时疫也会损伤肺腑肌理,我照顾母亲时问太医学了几招,便死马当活马医教你了,怎么,可有好些?”
齐玉璇胡乱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