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回京

“什么不好?”

可她等了一会儿,谢停舟没再说话了。

他高大清瘦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脸颊放在膝盖上,她这才看清楚,他双目紧闭,显然是昏迷了过去。

“谢停舟?”

她拍了拍他的脸,手下肌肤的温度烫得吓人。

没有反应,好在还有呼吸。

齐玉璇长叹出一口气,罢了,既然人都昏过去了,那就给他松开绳子,至少人躺着能好过些。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齐玉璇静静坐着,看着小格口外都泛起了鱼肚白,才揉了揉发酸发胀的双腿,试着站了起来。

她担惊受怕地坐了一夜,怕有人会突然冲进来,也怕谢停舟就这么死了,是不是探探他的鼻间确认他还活着。

“谢停舟?谢行之?醒醒!”

她用脚尖拨了拨躺在地上的男人,还是没有反应。

关键时候还是只能靠自己,齐玉璇放弃了叫醒谢停舟的打算,转而开始巡视起这件小屋子。

昨夜太暗,月光也有限,她只能模模糊糊地看个大概,怕看不清又磕伤了才闭目养神,没有轻举妄动,现在外头隐隐有天亮的趋势,她也接着那个小窗口,看清楚了屋里的构造。

约莫十尺见方的屋子,靠角落有一片枯草,一张瘸了腿的小矮桌,桌上有个铜打的烛台。

她将那烛台拿起,在手里比划了一下。

她费力搬着那张桌子到了小窗口底下,再握着烛台爬了上去,桌子瘸了腿,她刚站上去就猛地摇晃了一下,不过好在她立刻扒住了小窗口,才没有连人带桌子一起摔了。

窗口只有巴掌大,她抬起左腿,踩了上去,用力一蹬,整个人立刻高了一截,两只手抬高,果然可以够上屋顶。

这小木屋修建的不大也不高,屋顶加起来也不过两人高,她站在窗沿上才能刚好摸到屋顶。

她握着烛台顶了顶顶上盖着的茅草,惊喜地发现那居然是松动的,那岂不是意味着,她完全可以将茅草顶开,再从屋顶逃出去?

方才她已经在小窗口往外瞧过了,外头没有人,只是不知道其他几个方向有没有。

她小心地捅开一个足以容纳她腰身钻出去的洞口,扒住屋顶冒出了一个头。

林间熹微的晨光裹挟着春日早晨还有些凉意的空气迎面扑来,让闻了一晚上香味的头脑瞬间清明了不少。

待人终于完全钻出了屋顶,她坐在房梁上往下一瞧,只觉得头晕目眩,双腿发软。

又是这样的场景。

她还叫叶招娣时,被迫跳下的屋顶。

齐玉璇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加快,手心里都紧张地沁出汗。

骑马都学会了,不过是再跳一遍屋顶,有什么好怕的?

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几岁的小女童,底下也是松软的林间泥土,不是坚硬能砸死人的青石砖……

她闭上眼,逼着自己不去看这屋顶到地面的高度,不知道深呼吸了多少次,耳边尽是自己胸腔里“咚咚咚”的心跳声。

最终,她双腿绷紧,整个人像是拉到满月后猛地松开的弓弦,闭着眼从屋顶一跃而下,向地面摔去。

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一袭宽阔温暖的怀抱接住了她。

她吓得立刻睁开眼睛,手也攥紧了身下之人的衣裳。

接着林间青白色昏暗的光线,她看见了一截熟悉的下巴,再是一双盛满了憔悴,布满血丝的双眼。

“太子?”

“我来晚了……”

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声音沉沉,几乎被懊恼和悔恨淹没。

齐隽打横抱着她,拥着她的肩头深深嵌入自己的怀中,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的指骨因为用力绷得泛白,落到她肩头的力道却轻柔无比。

“玉璇……”

齐隽唤她,语气轻颤,里头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是他错了,他不该想着将她拱手让给其他人,才致使今日险些酿成大祸。

她现在不爱他又有何妨,他一点点打动她的心,水滴石穿,有朝一日,她会心甘情愿。

回程的马车中,齐玉璇和太子相对而坐,中间躺了一个还昏迷着的谢停舟。

“是赵寅臣找到官府,说官道上有人为挖的凹坑,才顺藤摸瓜,找到了你。”

“什么意思?”

齐玉璇蹙眉,问,难道不是她失踪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吗?

齐隽握拳放在双膝上,目光闪避,不敢和她对视。

“有人和郑家还有长公主府报信,说你被你的友人救起,没有大碍……”

齐玉璇:“是何人报信?”

“隆兴布庄的万娘子。”

隆兴布庄,那是白家的产业。

“是白明鸾?”

齐隽动了动嘴唇,他艰涩道:“玉璇,是我对不住你。”

他实在难以承认。

身为一国之母,居然会偏听偏信到如此地步,白明鸾和齐文玥出的馊主意,她竟丝毫没有犹豫,派人去将齐玉璇和谢停舟绑在了一处,还觉得自己是给齐玉璇找了一个好的归宿。

他和皇后的母子情分终究是走到了尽头,与白家不提也罢。

“不,不是白明鸾。”

齐玉璇盯着齐隽的表情,在这个十九岁少年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心虚和愧疚。

对白明鸾,他何须如此。

那便只有,“皇后。”

“因为你要娶我,皇后不喜,所以才出此下策?”

虽然是问句,可齐玉璇的语气笃定,显然有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马车中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默。

然而此时,沉默便是答案。

“玉璇,我会处理好这一切,你放心……”

“不必了。”齐玉璇移开目光,声音如凝冰淬雪,“太子殿下请送我们到长公主府吧,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她的仇,她会自己报。

殿试之前,谢停舟终于在长公主府养好了身子。

齐玉璇用着早膳,忽听人说任护卫回来了。

他前不久被她派去了江南一趟,也就正好错过了她去庄山出事那一回。

“如何了?”

任舜面色谈不上多好,有些沉重道:

“主子,萧玉瑶被揭穿并非萧家女,死了。”

“且萧家在江南助官府侦破一桩大案,已经得皇帝授意,提前结束丁忧回朝授官,今早萧家一行人已经入京了。”

“当——”

瓷勺失了力道,摔落在碗边,砸出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