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齐玉璇就蹙起了眉。
“怎么是这样的地方？”
“什么叫这样的地方？”
郑颜灵抛了个媚眼给台上冲她娇笑的舞姬，并不觉得有什么。
她一扫后面几个跟着大开眼界的林家小孩，笑了笑，“要是有人敢告密……”
林菲和林承耀两个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声说不会，另外两个年纪小些的也跟着摇头。
林承耀一拍胸脯：“没关系！要是被发现，有姨母在，爹娘祖母他们肯定不会舍得怪罪我们的！”
齐玉璇：“……”
原来喊她出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见几个非富即贵的客人进来，一个扭着水蛇腰，大冬天只穿了一身单薄罗裙的女人迎了上来，刚要开口，郑颜灵就将怀中揣着的两份请帖塞进了女人丰满白皙的胸口。
“啊呀，原来是两位贵客！贵客们叫妾身关娘就好”
关娘娇羞地收下请帖，笑靥如花，只是一看对方是六个人，请帖只有两张，又有些为难道：“公子，这人数似乎……”
“他们四个是下人，不参与拍卖会。”
“原来如此，公子和姑娘气度容貌世间罕有，连身边伺候的下人都如此端庄贵气，方才是妾身眼拙了～”
郑颜灵笑着揽过她：“好说好说，带路吧。”
目睹这一切的齐玉璇和林家小孩：“……”
跟着走了一段长廊，又走过两扇暗门，眼前豁然开朗，他们面前隔着一道银色的纱帘，里头是一大片被围成半圆形的场地，前方正中间底下是一个半圆的平台，大概是拍卖会展示拍品的地方，而一圈圈逐级加高的座椅上，几乎坐满了衣着华丽，戴着一张黑色面具的宾客。
“贵客这边请——”
齐玉璇打量那些宾客，可宾客们却丝毫没有往这边看他们的动作，毕竟他们此时都没有戴什么面具，只要有心，未必不会有人知道长乐郡主也来了这里。
她料想也许是里头的人看不清楚外面，外面的人却可以看清楚里面，这纱帘倒是神奇。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关娘一边带着他们往一旁的台阶上走，一边对这位隐隐被他们一行人奉为主子的小姑娘解释道：
“这是北溟才有的鲛纱，每十年才得一匹，料子冬暖夏凉不说，且透光不透人，正反两面一面可以看清楚，一面看不清楚，稀罕得很！”
齐玉璇没有接话。
鲛纱她上辈子听说过，却不是因为什么冬暖夏凉看不看得清楚，而是因为这东西制作时加了大量的药物浸泡，只要嗅一口那上头的气味，就足以致幻。
底下坐着的那群宾客，但凡要通过那道纱帘，都无一例外会嗅见那鲛纱的香气……
这拍卖会倒是有些意思，好在她临出门前多留了个心眼，让任舜不远不近地跟着，万一出了什么事，也不至于太被动。
到了楼上雅间里坐定，毫不意外的，窗户上隔绝视线的东西又是那所谓的鲛纱。
齐玉璇眼神示意郑颜灵往后稍稍，别离那扇窗户太近，几个林家的孩子因为是“下人”身份，也只能站在门口，离窗户远不担心。
很快，拍卖会正式开始，一连拍出去几件品貌一般的拍品，齐玉璇终于明白了。
前面几样东西，基本上都是底下已经致幻的宾客抢破了头，明明都是一些顶多价值几百两的寻常珍玩首饰，却连连喊出了上千两银子的高价，至于楼上的三十六间雅间却并无动静。
知道前面十件拍品一一以超乎本身价值数倍的价格成交，第十一件百年人参，终于有雅间加价了，是齐玉璇左手第三间。
人参并非什么稀世罕见的东西，百年药龄只是寻常药店不会有，但只要出得起价钱，背后有足够的权势，多的是人双手奉上。
不过若是要急用，今日费些银子买下来也算情理之中，只是这成交的价格……似乎也高出了市值不少。
齐玉璇看那百年人参的品相，最多就值一千两银子，可成交的价格却是一万两白银，足足翻了十倍。
她没敢靠近那鲛纱去看其他雅间，只能按捺住心头的古怪，暂且等拍卖会结束之后再探查。
郑颜灵和齐玉璇只是来看热闹，他们可没带数以万计的银子来。
陆陆续续又有不少拍品成交，终于来到了最后一件。
那是一颗放在锦盒之中，被深色细腻的绒布衬托得几乎在发光的药丸。
“这是今日的最后一件拍品，香大师的关山之作，避毒丸。”
一娘子娇托着三面展示了一圈，继而笑着介绍：“顾名思义，此丸可解百毒百蛊，老少皆宜，百无禁忌，起拍价：十万两。”
光听描述，齐玉璇猛地握紧了太师椅的扶手，险些就要真的凑近那鲛纱去瞧底下的丹药，关键时刻，她意识回笼，立刻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冒了出来。
齐玉璇：“郑姐姐，这请帖你从何而来？”
郑颜灵正看得兴起，听她终于问到这件事，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几个林家小孩，见他们都全神贯注在拍卖的进度，并没有看她们，才侧身附耳小声道：
“你可别跟别人说啊，特别是我爹娘……这是我下午看见赌坊手痒去玩了两把，赢来的！”
齐玉璇闭了闭眼睛。
果然，什么拍卖会恰好在她刚来兰城的第一日晚上办？又恰好将请帖巴巴地送到了她手里？更巧的是拍品之中还有她现在最需要给太子的解毒药丸。
方才自称为关娘的女人主动为她并未问出来的问题解释，若是她不知道鲛纱是什么，怕是会像许多人的下意识反应一样，好奇地上前摸两把，或是凑近瞧。
这一切，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为她准备好的局，就等着她往里头钻。
“我们走！”
意识到不对，她不欲再留下去，底下那颗所谓的避毒丹八成也是幌子。
见她急忙要走，郑颜灵和林家小孩都有些不明所以。
“拍卖会还没结束，贵客就要走，可是我们哪里待客不周？”
一道银铃般的调笑声忽然从雅间门外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