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识到,上次见这样的凤首玉簪,是在圣上仍是太子时的选妃宴……
那时的皇后还是来参选的秀女之一,白家也还是京中芸芸世家里不算太起眼的那一类,顶多算是个二流世家。
那时的圣上,便是将一枚凤首血玉簪递到了她手中,象征太子正妃地身份。
长公主握紧了手中的凤首白玉簪,声音都有些发涩。
太子!齐隽小儿!他怎么敢!
本以为去岁端午宴后,她已经说得够清楚明白了,没想到那时候的太子只是曲意逢迎,实则还是打上了玉璇的主意!
长公主气的胸脯起伏,双颊染上因为怒气而升腾的绯红。
齐玉璇不明所以:“怎么了母亲?这簪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她紧张地看着长公主的神色,没等长公主想出合理的解释,又道:
“母亲不要生气,如果不妥,那玉璇就不戴了,母亲给我的首饰那样多,我变着花样戴一年都戴不完,也不却这玉簪一样。”
小姑娘的声音软绵绵的,一开口,长公主内心的郁气酒散了一大半。
她将簪子递给一旁的孟姑姑,再让她去将自己的妆奁拿来。
“不就是根玉簪,母亲有的是玉簪,来,戴这些……”
齐玉璇被摁在梳妆台前,面前的妆奁里摆了满满当当的玉饰,青玉白玉红玉黑玉黄玉,玛瑙翡翠和田玉冰种,各色的玉看得她眼睛都花了。
“母亲……够了吧……”
她盯着铜镜里头上已经戴了三根形态各异,一个赛一个精致漂亮的玉簪,不确定地开口。
长公主退后半步,瞧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好看,就这么戴着,走,咱们进宫去。”
太后久不在宫中,这次回宫,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是在年纪大了,也想要安心呆在京中颐养天年,另一方面就是太子的婚事成了她的心头大患,这回说什么也要回京将这件事敲定了才安心。
昨日日落前,太后的仪仗便已经到了京郊,顾念着太后年纪大了不宜漏夜进京,便直接在京郊的行宫住了一晚,今日一早再进宫里。
八人抬的沉水木步辇进了宫门,齐玉璇悄悄抬眼,看见了步辇之中端坐的太后的模样。
太后年轻时生育了圣上和长公主这一对龙凤双生子,生产当日天边霞光万道,同时南越俯首称臣,干旱半年的江南初雨,种种祥瑞景象,先帝才直接大手一挥,册封她为皇后。
齐玉璇不知道这几件事的来龙去脉,也并非不信这世间真有这般巧合的事情发生,她自己重生就已经是天大的机缘了。
步辇里的老人生了一双锐利精明的双眸,乍看之下与长公主如出一辙,嘴角沉静地弯着一抹笑意,岁月给她的面容刻画上道道苍老的痕迹,却不败美人曾经艳冠京城的姿容。
她手中还捻着一百零八颗上好的菩提佛珠,可见其心诚。
随着人越来越近,齐玉璇耶闻见了那步辇上头因为经年累月染上的淡淡檀香味。
太后下了步辇,一众以皇帝为首的皇室子孙立刻跪拜,高声请安。
“快些起来!”
太后似乎很是高兴看见这拉拉杂杂一大家子,特别是站在皇帝身旁地太子。
“隽哥儿,快些上前来让祖母瞧瞧。”
太后慈蔼地笑着,招手让太子到跟前去。
“咱们的隽哥儿竟如此高了,祖母都要仰着头看你了,好孙儿,今年七月里就该及冠了吧?可定下了亲事?是哪家的姑娘?”
太后拉着太子的手,一边细细瞧她,一边问。
不知道是不是齐玉璇的错觉,她总感觉太子的目光隐晦地往她身上扫了一遍,才听他说:
“皇祖母,我的婚事不急。”
“怎么不急?你瞧那桓哥儿,侍妾都有孕,眼见就是要当爹的人了,你可是兄长,一国储君,东宫没有姬妾,你又不迎娶正妃侧妃,那怎么行?”
太子说一句,太后便有十句八句等着,齐隽不说话了,只沉默着拖着太后的手往里走。
待皇帝,皇子公主后妃们都见完了礼,长公主才拉着齐玉璇的手上前拜见:
“儿臣携女儿玉璇,见过母亲。”
太后笑吟吟叫了起,照样让人到跟前去看。
长公主小时候便在太后跟前野惯了地,这会儿带着自己的姑娘到跟前来,也不担心太后会不喜欢她,高高兴兴地给太后介绍起来。
“玉璇您还记得吗?儿臣去年这时候认的女儿,当时给您写了好几封信呢,儿臣第一眼瞧见她就喜欢,又正好成全了儿臣命中那一场注定的养女缘分……”
长公主见着太后,也像是回到了从前在母亲身边的模样,说话速度快,兴致又高,太后一个劲儿笑看她,齐玉璇总算明白长公主是如何养成这幅性子的了,端看太后地态度就知道。
“玉璇?好孩子,外祖母瞧瞧你。”
“生得这样标志漂亮,果然与名字一样,像个玉做得人儿!”
太后一手拉着长公主,一手拉这齐玉璇,左右看看,疑惑地咦了一声。
“是我老眼昏花了么,怎么瞧着你们俩模样有些神似?这下即便说是亲母女也使得了。”
众人也好奇地抬头望去,才发现太后说的果然不错,长公主和长乐郡主是有些神似,至少比起从前看,两人更像亲母女了。
经过大半日的相处,齐玉璇发现了,太后是个和善的人,对待小辈尤其如此,哪怕是齐桓这样还没迎娶正妃,还是个光头皇子就让姬妾怀孕先一步生下庶长子庶长女的,太后也能笑眯眯的拉着他说话。
可见,只要是重孙儿,太后都喜欢,对太子的婚事更为上心了。
“隽哥儿,你即便不娶正妃侧妃,也纳一些良娣侍妾什么的伺候,我自南边回来,一路上听的关于你如今还不娶妻纳妾地流言蜚语不知道有多难听,你不介意,也得为社稷稳固考虑,难道尼真想嚷百姓们以讹传讹,觉得你是个不举……”
太后顿住,而后紧急改了改措辞:“是个身有隐疾的储君?”
太子抿了抿唇角。
难听的话,他早就通过那些耳目听过了,若是介意,也不会一直拖到如今还不娶妻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