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窗沿,罗汉床上裹在被子里的小姑娘只露出大半张红彤彤的小脸,以及拆了所有发饰后毛茸茸圆滚滚的发顶。
“玉璇?”
齐隽抬手让那些丫鬟们不必过来行礼,站在窗外轻轻喊了一声。
那双水润朦胧的醉眼动了动,缓缓落到了面前长身而立的男子身上,又呆滞地眨了眨。
“太子殿下……?”
齐隽:“两个月不见,又生分了,不是说了要喊表哥?”
“表哥……?”
齐玉璇此时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一会儿是上辈子和她没有交集的太子,一会儿是这辈子变成了她表哥的太子,两个名词时而重叠时而分开,她看着面前有些眼熟的脸,还是无法将太子表哥这个称呼和对方联系起来。
索性齐隽并没有要和一个醉酒的小姑娘闲聊的意图,从怀中取出了一支凤首白玉簪。
“这是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瞧瞧喜欢吗?”
小醉鬼晃晃脑袋,大约是觉得说话的人在外头,她却在里头,这么瞧瞧不清楚,嘟嘟囔囔道:“过来,过来些。”
说着,伸手就要去拉太子矜贵的衣领子。
可是手指还没碰到,对方就后撤了半步,语气有些严厉:“外头冷,别伸手出来。”
不知是不是这句话触动了小醉鬼的逆反之心,对方不让她出去?那她偏要出去!
她从被子里手脚并用地爬下罗汉床,吓得几个丫鬟一连劝她也劝不住,只好将一件厚厚的狐裘大氅裹在她身上,又穿好鹿皮小靴,才护着人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都,都不许扶我!”
她猝然回首,虎着脸吓唬几个丫鬟,“也,不许,跟过来,嗝……”
厚重的风帘打开,穿着一身雪白狐裘大氅的小姑娘没站稳,险些摔进了雪里,好在身边的丫鬟眼疾手快扶住,只是又被她忘恩负义地推开:“说了,不许,跟着我!”
“好好好,那郡主慢些走,千万别摔了!”
兰心和碧穗无法,只能隔着几步跟着人,两只手一直虚虚拦着。
齐玉璇终于在齐隽跟前站定。
“礼物。”
她理直气壮的伸手,五指大大分开,看样子压根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面对面站着,酒气更重了,好在小姑娘喝醉了也只是语气娇蛮了些,并没有真的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就这样放进她手心肯定握不住,摔在雪地里也有碎掉的可能,齐隽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髻,决定亲手给她把簪子戴上。
于是后头几个丫鬟无一不瞪大了双眼,看着太子将玉簪精致的凤首握在掌心,而后小心又缓慢地,给郡主簪进了头发里。
似乎是觉得这玉簪戴在郡主头上合适,也像是满意自己第一次给女子戴发簪就如此顺利,太子露出了一个有些少年气的笑容。
“好看吗?”
齐玉璇歪了歪头。
齐隽颔首,“好看。”
“可是,我看不见……”
她要伸手去头上摸,怕她碰掉了,齐隽只好握住她的手腕把手放下。
“回屋里去照镜子就看见了。”
小姑娘手腕温暖柔软,轻飘飘的像是一团绒绒棉花,齐隽惊得立刻松开手,他掌心和指间都有不少茧子,别刺疼了她。
齐玉璇不摸了,乖乖地站在原地,抬头看他,笑得傻兮兮的:“太子表哥……?”
“嗯,怎么了。”
她忽然凑近,嘻嘻笑着,一只胳膊揽上了对方的肩头,齐隽闪避不及,被揽了个正着。
紧接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蛮力,齐隽一时不察,猛地弯折了腰,被她捞了下去。
齐隽不敢挣扎,八尺多的身高只能屈膝弯腰迁就着,几乎是以一种被小姑娘搂在怀里的姿势站着。
察觉到什么,他警告似的扫了一眼一旁的几个目瞪口呆的丫鬟,她们立刻背过身去,只当没看见自家郡主如此冒犯储君的行径。
“我也送,太子表哥一份大礼!”
酒香混合着小姑娘身上的幽香传入鼻间,“大”字又咬得太重,齐隽只觉得鼻间和左耳一片痒意,握紧了拳才忍住没去揉揉。
“你先放开,被人瞧见于你名声不利。”
他耳根有些发烫,想到姑母随时有可能过来,胸腔里那颗心更是跳得飞快,还好小姑娘喝醉了说话都吐字不清,否则心跳声绝对会被她听的一清二楚。
她还在嘟嘟囔囔:“你不好奇,大礼嘛?”
“小没良心的,我当初告诉了你我的生辰,也没见你送礼给我,如今怎么又说起给我送礼了?”
意识到不说完不会松开手,齐隽只能无奈低笑了一声:“那你快说,说完了就放开手?”
她的声音更小了,像是怕什么人听见似的,恨不得躲进齐隽的耳里说:
“我要送你……一条命!”
齐隽耐心问:“哦?怎么送?”
“我,我已经送了!”
齐隽挑眉:“什么时候?”
“就是现在!你瞧!你好好活着!你没死!”
这句话声音有些大,几个丫鬟听得浑身一颤,几乎要吓得转身请罪。
郡主真是醉糊涂了!居然对着太子说什么你没死之类的话!加上那大不敬的举动……天老爷,她们都不敢想,万一太子问罪,长公主还护不护得住郡主!
下一瞬,身后的郡主和太子窃窃私语了一会儿,忽然听得几声“砰砰砰——”
兰心不放心地悄悄露了个余光往后看,就看见自家郡主豪情万丈地搂着弯腰屈膝的太子在怀里,那架势简直像是富商搂着新纳的小妾,小胸脯也被她拍得震天响:
“太子表哥放心,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你!”
齐隽:“……”
太子走后,长乐郡主的院子重新归于平静。
丫鬟们纠结了许久,还是打算等郡主醒来后先问问看她记不记得方才的事情再说。
齐玉璇重新擦洗过,终于愿意上榻睡觉了,那只新得的白玉簪被她紧紧攥在手心里,像是幼童得了什么心爱的玩具,睡觉也舍不得撒手,丫鬟们只好随她去了。
一夜无梦,这半年来很少没有睡得如此香甜,齐玉璇醒来看见手里陌生的玉簪,还有些茫然。
“我怎么握着支簪子睡着了?”
好在玉簪细腻光洁,并不尖锐,所以即便握在手中也不会划伤自己。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