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戚宁睁开眼睛,眸色有些惊慌地看着越泽渊。
越泽渊这才收回手,不阴不阳地说:“朕还以为,发生了今晚那件事情,你还能安然睡得着呢?”
不用多说,他应该是猜到戚宁在装睡,用这种方式把她唤醒。
戚宁心中暗自腹诽,表面上却装作有些害怕恐惧的模样,从床上坐起来,往后缩到了床角,抱着自己的膝盖。
紧接着,她小声地叫了一声:“陛、陛下。”
越泽渊特意在御书房发了一通气才过来,就是不想吓到她,结果他过来却发现,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睡得安稳,越泽渊心中本就不悦。
这会儿看到她害怕他的模样,听到她怯弱的语气,完全不似之前在他面前那样胆大包天的样子,不知为何,越泽渊心中的怒气比方才更甚数倍。
越泽渊铁青着脸,他伸出手,一把将缩在床榻角落的戚宁给拽了过来。
他的力气太大,这样一拽,身着单薄中衣的戚宁便跌进了他怀中。
越泽渊掐住她的脸,一字一句地问:“如今知道害怕了?早知如此,之前为何要骗朕?”
“奴婢……”
“别在朕面前自称奴婢!”
戚宁刚说出两个字,就被越泽渊打断了。
一听到她自称奴婢,越泽渊心里就更加来气。
也不知道奴婢这个自称戳到越泽渊哪个痛点了,大概是这个自称提醒着他被一个侍女戏耍的事实。
越泽渊掐在戚宁脸上的手越发用力:“之前你胆子不是很大吗,在朕面前连个臣妾都不愿自称,这会儿自称什么奴婢?”
“疼……”
戚宁眼睛慢慢泛红,眼眶中蓄起泪水,看上去真是可怜得紧,也不知是被越泽渊给吓得,还是真的被他掐疼了。
装可怜,她也是有一手的。
她之前向来在越泽渊面前肆无忌惮,天不怕地不怕的,哪怕是装的,可她如今突然露出这副可怜模样,还是让越泽渊心中一软。
他看着她水雾迷蒙的双眼,很快松开了她。
越泽渊没好气地说:“之前怎么说话,如今就怎么说话。”
戚宁支支吾吾地说:“陛下,我、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
她这句话倒让越泽渊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那你说说,你到底有何苦衷。”
这是在给她解释的机会。
在戚宁开口解释之前,他又肃着脸补充道:“这次你最好不要再耍什么花招,若让朕知道你还说谎骗朕,看朕怎么处置你。”
显然是之前被她骗的次数太多,心中越发警惕了。
戚宁轻轻叹了口气:“陛下,今日宫宴上,云菁说的那些话都没错,她不是什么侍女,而是真正的和亲公主,我才是随公主来和亲的侍女宁儿。”
“在来越国之前,我曾是楚国三公主楚惜月宫中的一个侍女,楚惜月和云菁不睦,不仅说服楚涵风让云菁代替她来越国和亲,还在云菁被赐了平宁公主的封号后,特意让我跟随云菁一起来越国。”
“她的目的,一是因为我名中的宁字与云菁封号中的宁字相同,用来膈应云菁;二是让我到云菁身边,方便随时监视她。”
越泽渊听到这里,皱了皱眉。
也就是说,她仅仅因为只是名讳和云菁的封号撞了,就被楚惜月安排到了云菁身边。
还有,不是玉桃监视她,而是她监视云菁。
“这么说来,和楚国飞鸽传书的人也不是她,而是你?”
“没错。”戚宁微微点了点头。
越泽渊突然又想起那颗解药的事来,他又问:“那中毒的事呢?”
“中毒之人确实是我。”
戚宁唇边溢出一丝苦涩的笑:“其实我之前和陛下也隐晦的交代了,我原是打算在楚国皇宫老实做事,待到出宫的年纪便出宫去,是不愿意跟随云菁来越国的。”
“楚惜月是我的主子,她的命令我不敢不从,可我明明应允了,楚惜月却依旧担心我会背叛她,因此她给我下了毒,让我用越国的消息来换解药。”
越泽渊眉心微拧。
这么说,她倒也不是什么都骗了他,偶尔还是有两句真话的。
只不过,别的都是假的,偏偏她中毒这件事情是真的,却让越泽渊高兴不起来。
他面上仍是一副冰冷的神情:“继续说。”
戚宁便继续往下说。
“楚惜月给我下毒之后,我也认命了,只是我那时不了解云菁,还以为她是一个好人,在来越国的路上对她坦白我是被逼无奈,只盼着我和她能和平相处,二人好好地越国活下去。”
“可惜,云菁并不相信我。”
“进了越国皇宫的第一天晚上,她借口让我去给她倒茶,沈义骁便跳窗进来把我打晕,想要带云菁离开。”
“在沈义骁劝说云菁时,我醒了过来,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但我假装没醒,岂料沈义骁和云菁离开之前,仍对我不放心,想要杀了我再走。”
越泽渊握住戚宁胳膊的手紧了紧。
“后来呢?”
“就在他们要动手之际,放在桌角的茶杯坠地,引起了门外玉兰的注意,他们二人怕被玉兰发现,这才放弃了杀我,匆匆逃离了瑶华宫。”
“他们大概是觉得,就算他们不杀我,我也活不下去。”
说到这里,戚宁抬眸看着越泽渊。
“后来的事情,陛下应该能够猜到,他们逃走了,我一个奴婢肯定活不下来,为了求生,我……我才冒充了云菁的身份。”
越泽渊听完这前因后果,不得不承认,戚宁这样做确实算是被逼无奈。
若当初戚宁没有冒充云菁的身份,他过来后发现云菁私逃了,定然会在一怒之下,随口下令把她这个小侍女给处置了。
在那个节骨眼,冒充云菁的身份,的确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求生机会了。
一时之间,越泽渊都不知该露出各种表情。
他又问:“就算如此,可你为何会装的那么像?”
那天晚上,越泽渊一过来就和她说了几句话,确实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
否则他那天晚上也不会碰她。
她的言行举止,完全看不出是个侍女假扮的。
侍女冒充公主,说的简单,若没有一定的胆识,可不是一般侍女能做到的。
戚宁微微笑了笑,轻声回道:“那是因为我明白,要是装的不像,就会死。”
“我想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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