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梅轻笑。
梅轻笑声音清清脆脆的,说话的时候尾音有些上扬,似是很高兴的样子。
只是这会儿在灵堂,似乎也有些不合适。
“你是何人?”周氏沉着脸看向梅轻笑。
宋不晚也朝梅轻笑看了过去,虽然她今日穿着素色的衣裳,也不施脂粉,甚至头上连银钗都没有一枚,可就算是这样,也能看出她的风尘味儿。
对于这一点,宋不晚也很是佩服。梅轻笑如果在现代,绝对是演技大明星。
之前给君宜宁教授男女知识的时候,她可是另外一番模样。
宋不晚还记得,君宜宁面红耳赤地看着梅轻笑,眼里却也很是迷茫,没明白这么端庄大方的一个人,是怎么说出那些话来的。
“回大少夫人的话,奴家姓梅。”梅轻笑斜斜地向周氏行了一礼。
这一礼行得那叫一个风情万种。宋不晚扫了一圈,除了君思九,在场的男的,眼睛要么是直的,要么是闭着的。
“梅?”周氏眉头皱了皱。
这时,有人“咦”了一声,宋不晚仿佛看到周氏耳朵都竖起来了。
“这不是梅娘子么,这不是君九爷的那红颜……”那人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君思九,见他眼神犀利,又缩回了脖子。
君弘文松了一口气,他倒把这个给忘了。
但同时,心里也没那么舒坦。
周氏回过头来看着君思九:“原来,这梅娘子是来寻九叔的?”
宋不晚:……说话就说话,又瞟我一眼干什么。
“不是!”
君思九和梅轻笑异口同声道。
“大少夫人,我都说了我是来给侯夫人祭拜的。”梅轻笑说这话的时候,还朝君弘文抛了个媚眼。
“那你是以何身份来给侯夫人祭拜?”宋不晚插了一句嘴。
“这位少夫人,我方才不是说了吗,你们家大爷说了要纳我为妾。”梅轻笑说着还朝宋不晚行了一礼。
“哦!”宋不晚继续低头烧纸。
周氏看了宋不晚一眼,知道她不过是想撇清梅轻笑与君思九的关系。
“我婆母乃堂堂南平侯侯夫人,断没有让一个青楼女子祭拜的道理。”周氏肃着脸拦在林氏棺木面前。
梅轻笑看着周氏,突然间笑了:“不祭拜就不祭拜嘛,我又不是非要祭拜不可。”
这一刻,周氏感觉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梅轻笑她是故意的?周氏对于君弘文纳谁为妾真的不在意,她在意的是世子夫人这个位子。现在是什么时候,他居然还敢招惹青楼女子。
“来人,请梅娘子离开。”周氏寒着脸道。
“不用请,我自己走。”梅轻笑轻巧巧地转身,却走到君弘文面前娇声道,“大爷,我礼节也到了,您怎地一句话都不说呢?”
君弘文抬眼看向梅轻笑,这会儿他对这个女子虽有些不舍,但也未必断不了。
只是当着宾客的面,君弘文怕没说好,梅轻笑会乱来。
心底里,君弘文只想把看门的打死,怎地就放她进来了。
“梅娘子,这是在家母灵前。”君弘文警告梅轻笑。
“我又不傻,我知道啊。”梅轻笑却好像没感觉到似的,还朝君弘文眨了眨眼睛。
周氏知道,如果任由梅轻笑闹下去,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九叔,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周氏看向正在烧纸的君思九。
事后过了许多年,周氏都后悔今日的举动。为什么要把火引向君思九呢?明明他们夫妻比梅轻笑更难缠,更何况……唉,只能说是命啊!
君思九见周氏提到了自己,拿着纸的手一顿。
“大嫂,此言何意?”君思九将手中的纸全部扔进了火盆里。
“这梅娘子明明是你的红颜知己,满京都的人都知道,怎地又打着大爷的名义来了?”
周氏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一些君弘文,示意他要跟自己同一战线。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从跟我夫人成亲后,我与梅娘子便没了来往。”君思九示意梅轻笑,“大嫂可以直接问梅娘子。”
“我都说了,我现在是大爷的人。”梅轻笑一脸委屈地说,“大少夫人怎能污蔑我呢?”
“你,你之前眼君思九在一起,现在又惹上了我们家大爷?像你这样的女子,你真有脸……”周氏说这话的时候,自己的脸先红了。
宋不晚不由得暗自摇头,周氏的面皮太薄了。
周家现在虽不显眼,但以往也是世家大族,只是后来落魄了
,但对子女的教养还在。
要论贤慧和心机都还行,但要论说狠话,那就算了。
“大嫂也知道,她是青楼女子,难不成还要她从一而终啊。”宋不晚突然开口道。
“九弟妹,她如此作为是我们南平侯府没脸。”周氏警告宋不晚。
“哦,那这就要问大伯了不是吗?毕竟梅娘子是因他而来。”宋不晚又拿起几张纸朝火上拢了过去,“大嫂身为长嫂,怎能不问缘由,便攀扯旁人?”
攀扯?周氏只觉得肋骨都有些抽痛。
当年君思九和梅轻笑的事情谁不知道,这能说是攀扯吗?
可偏偏,现在梅轻笑一口咬死是为了君弘文。
周氏不由得红着眼睛看向君弘文,他自己惹出来的事情,本该他自己来处置。
宋不晚暗自好笑,难道不是早就该让君弘文去处置吗?难不成,他还真的会让梅轻笑祭拜林氏啊,那他这个世子之位也别想要了。
周氏未必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当局者迷吧。
“梅娘子,我不知道你今日为何而来,借一步说话。”君弘文走到梅轻笑面前,朝她拱手行了一礼。
哪怕是冲着一个青楼女子,礼节也是周到得很。
君弘文这是想让大家觉得,他是因为有事,被梅轻笑拿捏了?
宋不晚暗自一声嗤笑,君思九看向她:“冷不冷?”
宋不晚摇头:“身子不冷,但心里冷。我们一个已经分了家的庶房,居然也被质疑。”
说到这里,宋不晚将手里一撂纸往火盆里一扔。
火盆突然一灭,惊起的烟灰如蝴蝶般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