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若是听到君宜宁过来了，肯定是要见的。
作为嫡母，君宜宁都要嫁人了，她不可能这一点脸面都不给。
“九少夫人？”林氏怔了一下，才道，“她又回来做什么。”
口吻明显不好了，海棠心里一松，这怕是不会再见九少夫人了吧。
怕扯到了林氏的头发，海棠便停下了手：“七姑娘还有一个月就要出阁了，她应该是回来送七姑娘的。”
“什么送七姑娘！”林氏一声冷哼，“她是怕咱们侯府亏待了七姑娘。”
海棠低下了头，不管是不是的，都不是她一个当下人该说的。
“夫人，那您见吗？”海棠轻声问道。
“见，为何不见，我一个当婆婆的，不敢见儿媳，岂不是笑话。”林氏说道。
手一顿，海棠一声轻叹，给林氏绾了个发髻，用玉环圈住了，便没有更多的装饰。
往常亦是如此，林氏已经习惯了，说还是这样轻便。
可今日，林氏却怒斥：“你这是何意，我虽不能出院子，但也还是南平侯府的侯夫人，首饰也戴不成了？”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海棠立即跪了下来。
林氏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海棠一眼，海棠立即爬起来重新梳妆。
宋不晚在外面都要等得快睡着了，林氏终于出来了，她差点儿吓一跳。
只见林氏满头珠翠，却衬得她的一张脸格外地憔悴。
而且林氏这段时间瘦了不少，颈脖处的皮肉都松了，宋不晚都怀疑她的脖子撑不起这么多首饰。
“见过母亲，给母亲请安。”
宋不晚和君宜宁一同起身，给林氏请安行礼。
“七丫头，不是母亲说你，你都要出阁了，却在外面住这么久，也不怕皇家心里不满。”林氏脸上的肉也有些挂不住，因此这脸一沉下来，感觉整张脸都往下坠了坠。
皇家会不会不满宋不晚不知道，但林氏的不满全在脸上。
“回母亲，宜宁只是在自家兄长处住了一个月而已，皇家应该不会不满，否则只怕早就来人训话了。”君宜宁不卑不亢地回道。
“你此言何意？莫非是说我胡说？”林氏指着君宜宁斥责道，“你不要不识好歹。”
“宜宁不敢，只是实话实说，皇家也用不着顾忌谁的颜面，反倒是母亲……”君宜宁抬头看向林氏，“胡乱揣测皇家言行，若是传出去了，只怕是不好。”
君宜宁说话的时候，宋不晚并没有帮腔，有些事情本就需要她自己去面对的。
真正嫁进了皇家，那境况只怕比南平侯府要复杂不少。
“宋不晚你可真是了不起，七丫头在你那里住了些日子，倒格外地伶牙俐齿了。”林氏冷眼看着宋不晚。
“母亲过奖了。”宋不晚朝林氏行了一礼，竟笑着领受了。
海棠在一旁听了，只觉得心惊胆颤，完了，要出事了！
果然下一刻，林氏的茶杯便朝宋不晚砸了过去，海棠不由得一声惊叫。
宋不晚立即往后退了两步，那茶杯砸在了她的裙边，茶水溅了她一身。
“九嫂，没事吧？”君宜宁也吓坏了，赶紧拉着宋不晚的手。
宋不晚是为了陪君宜宁才回南平侯府的，如果第一天就受了伤，君宜宁的心里哪里过得去。
“没事没事，母亲的手没什么劲，伤不了我。”宋不晚温言安慰着君宜宁。
“九少夫人……”海棠颤着声音想提醒宋不晚，却被林氏打断，“你说什么？你说我没力气，伤不了你？”
“难不成，母亲是真的想伤我？”宋不晚瞪大了眼睛。
“伤你又如何？”林氏盯着宋不晚，眼珠子都快出来了。
君宜宁瞧着心里一颤，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果然……”宋不晚看着林氏，一脸惊恐地喃喃道。
“果然什么？”林氏皱着眉。
“她们都说您疯了，您……”宋不晚话没说完，便被海棠打断，“九少夫人，求您别说了。”
“她们？哪个她们，谁们说我疯了？”林氏的声音尖利起来，就连院子里的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宋不晚拉着君宜宁就往后退。
林氏见此，心里怒气更盛了，她们居然敢躲？
“你们给我站住。”林氏怒视着二人，又对海棠和芍药道，“快把她们拦下来。”
“母亲，你想干什么？”宋不晚一脸惊恐地看着林氏。
“我，我想……”林氏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是看到宋不晚的那张脸，便不由得开口道，“我想要你死！
”
这个“死”字一说出来，除了林氏，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而林氏则像是找到了自己原本想要的答案一般，没错，她就是想要宋不晚死。
只有宋不晚死了，自己才会舒心。
原来君思九好好地听自己摆布，就是因为宋不晚进了府，他才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这会儿，林氏已经忘了镀金首饰的事情，只觉得如果不是宋不晚，君思九还是那个傻子。
只有宋不晚死了，一切才能回到之前的样子。
“夫人，您累了，奴婢扶您去歇息歇息？”耿嬷嬷上前扶起林氏。
林氏扭头看向耿嬷嬷，身子微颤，竟沉默了下来。
宋不晚眉头皱了皱，是自己看错了？为什么林氏看向耿嬷嬷的眼神里，居然有一丝恐惧？她怕耿嬷嬷？
耿嬷嬷给海棠递了个眼色，海棠立即上前朝宋不晚和君宜宁行了一礼：“九少夫人，夫人她要累了，要不……”
“那我和七妹妹便不打扰母亲了。”宋不晚忙道，又凑近海棠药，“便辛苦海棠姑娘了，不过依我看，母亲这个样子怕是不行，伤了我们也就罢了，若伤了自己可如何是好。”
伤了自己？海棠目光闪了闪，是啊，不给侯夫人戴首饰，不就是怕她伤了自己么。
“九少夫人的意思是？”海棠看向宋不晚，是真的希望她能够提供一个好办法。
“我没什么意思，那民间会用绳子绑起来，可母亲堂堂侯府人，定不能使用这个办法的。”宋不晚摇了摇头，“还是辛苦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