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行月 作品

第 34 章 霓湘之世十

她披着斗篷,领口处一圈毛茸茸的,露出的小脸白嫩明艳,眼睛乌黑明亮如葡萄籽般。

因着懵懂毫无情绪,茫然地看着他时,令他的呼吸都开始滚烫起来。

“阿黎。”

晏行寂的声音滚烫沙哑。

司黎微拧眉头看他缓缓低头,清淡的气息扑鼻,似是要将她染上他的气息。

他难道要……

不行,她司黎可不是这般随便的人。

司黎刚要侧身避开,微凉的手抚上她的鬓角,修长的指尖捏起一点毛絮在她眼前。

“阿黎,发上有杂物。”

司黎:“……”

她为自己方才的不纯洁想法道歉。

“……多谢。”

她抱着暖炉刚要离开,晏行寂伸出手拦在她身前。

她抬起眼:“?”

手腕被人捏住,司黎顺着看过去。

他的指尖搭在她的经脉上,温暖的灵力寸寸游走在经脉之中。

“做什么?”

“你的经脉有问题。”

两道声音齐齐响起。

司黎微微一愣,便知道晏行寂在说什么了。

当年她修行了百年的青霄剑法被沧溟镜废除,她空有灵力但无道法,凭白浪费了自己的化神修为,后来司黎转修无量剑法。

司黎深知在修真界没有灵力会多么寸步难行。

她孤身一人,必须有傍身的东西。

无量剑法是最好修行的剑法,也是见效最快的,可它同样也有弊端,它会严重损伤修行者的经脉。

司黎只是没想到,自己才修行了没多久的无量剑法,经脉中好似被下了禁制一般,灵力寒重无法运行,受损严重,因此也不敢再接着修行,于是这几百年来修为一直停留在化神中期。

这世间能为她修补经脉的人不多,晏行寂的无情剑道至纯,无疑是最适合的一人。

晏行寂的声音响起:“我为你修补经脉,你的经脉再这般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司黎微微挣扎着想要挣脱他:“没事的,不用你劳力。”

手腕上的桎梏却依旧不肯松懈,晏行寂拉着她将她按在了椅子上。

“要的,阿黎,你的修为停滞了一百多年有余,再不修复恐难进境。”

他弯下身子与她平视,看着眼神躲闪的司黎。

晏行寂叹了口气,见司黎紧绷着唇不肯应声,倔强的目光像只小兽。

他半蹲在她身前,将她手中的暖炉重新加热。

他道:“为何?”

司黎回:“什么为何?”

晏行寂看着她的眼睛,问她:“为何修不得青霄剑法了,你是青霄剑宗的内门弟子,修行此道百年,为何便突然弃了青霄剑法?”

为何?

司黎怎么可能告诉他。

难道要说因为沧溟镜不想让她再跟青霄剑宗扯上任何关系,想让“阿黎”这个人完完全全地消失?

于是将她送到遥远的北国,遮盖了她的青霄剑法,还回了她原本的相貌。

这些事情她永远不会告诉他。

她别过头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没事,就是不想修了,青霄剑法太累了。”

理由实在牵强,晏行寂又如何听不出来是真是假。

他沉默了一瞬,扣在司黎手腕上的指尖微蜷。

不过瞬息,便又重新握住她的腕间。

晏行寂的声音依旧平淡:“你不

想说的我不多问,以后这些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无量剑法也没关系,我来替你修补经脉。(笔趣阁小。说)_[(.co)(com)”

语罢他站起身来,司黎尚未反应过来,晏行寂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

“阿黎,我轻些,没事的别怕。”

“晏行寂,我不需要。”

“需要,如今魔域想要你体内的沧溟镜,纵使我不会离开你,但你也需要有足够自保的能力,这样我才能安心。”

司黎挣扎的动作停下。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她不能只靠晏行寂,万一他哪天不在身边,她要如何应对敌人?

最好的方式还是自身强大。

“……好。”

司黎闭上了眼,静静等着晏行寂。

宽大的手按在了她的脊背,温暖的灵力瞬间便涌入霜寒阴凉的经脉。

司黎茫然睁开眼。

好像没事。

以前在青霄剑宗的时候,叔父也曾为她修补过经脉,灵力寸寸逆行,在细弱的经脉之中游走,宛如利刃划过,剧痛难忍。

她这人几百年都没变过,爱吃爱玩不爱修行,怕疼怕苦不喜吃药,以前生病叔父和师兄总要想办法哄她,后来成亲后是晏行寂低着嗓子轻哄。

这次修补经脉,竟然不难受。

甚至还有些惬意。

司黎安心地喟叹出声。

这就是至纯的无情剑道吗,果然名不虚传。

晏行寂的额上慢慢浮现虚汗,他步入渡劫中期后可以更加灵活精确地掌握自己的灵力,将每一缕灵力都牢牢控制住。

此时他仔细地抓取着那些灵力,小心翼翼引导着它们涌入司黎的经脉,替她一点点清除着经脉中的瘀堵。

起初的司黎还是很舒适自在的,直到经脉一点点被修护,灵力来到更深处的经脉,那里被损害的最为严重,到处结满了冰霜。

这时开始涌上丝丝缕缕的痛感。

直到后来,经脉开始翻涌滚烫,灵力仿佛在逆行,晏行寂的灵力游走过的地方仿佛有一把尖刀在划着,一刀一刀割着她脆弱的经脉。

“晏行寂,嘶,停下!”

“阿黎别怕,很快就好。”

“晏行寂,我,我……我不要!”

司黎挣扎着想要起身,被青年牢牢按在椅上,额前的碎发被汗湿,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唇无血色,唯有经脉中一股强烈过一股的剧痛几乎将她淹没。

晏行寂眸底浮现心疼,薄唇紧抿,可手下依旧死死按着司黎的肩膀,灵力在她经脉中游走着,消融着冰霜,所过之处仿佛春风吹过。

化掉了冬雪,带来了温暖。

现在不能停下,司黎的经脉还未完全修护好,他不能在这时候停下,会损伤她的根基,灵力一旦暴乱逆行她会即刻毙命。

只是……

晏行寂的瞳色一冷,他没想到司黎的经脉被无量剑法损伤的如此严重,经脉处处单薄脆弱,他需得小心翼翼克制着自己的灵力,以免一不小心使她的经脉断开。

以及。

他几乎要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意。

司黎的经脉之中有什么东西在阻拦着晏行寂的灵力,在与他顽强对抗,不想让他帮司黎修补寒凉受损的经脉。

是谁?

便是这道禁制让她弃了青霄剑法,宁愿损伤自己的根基也要修行无量剑法吗?

什么人敢伤她?

晏行寂忍着怒意,小心地替司黎修补经脉,灵力

破开司黎体内的禁制(

晏行寂的柔和收敛些许,眸光一顿,望向身前的少女安静疏远的神情,心底的那股寒意又慢慢蔓延开来。

“晏行寂,多谢你为我修护经脉。”

晏行寂沉默一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随后轻声开口:“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司黎也不说话,寂静一时在两人之间蔓延。

晏行寂有些无措,正要找话题打碎沉默之时,垂下的手被牵起,温热的触感让他一怔。

“今日我是不是抓伤了你?”司黎抬起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上贯穿着几道抓痕,那是今日她痛极之时抓出来的。

彼时的晏行寂眉头也未皱一下,任由她的指甲死死嵌进他的手背,只哑着嗓子低声哄着她。

伤口都已经结痂,在冷白的手上触目惊心。

她无奈叹气,温暖的灵力覆盖上他的手背,那些伤口在灵力的治愈下缓缓消退。

她的手实在是太过温暖柔和,这么握着他的手,他几乎要溺毙在她的温柔之中。

晏行寂看着她垂首专注的模样,在无人注意的地方,眸底的情绪逐渐晦暗,眉宇间的神情越发阴郁,心底一股热流涌过,将他的经脉灼烧的滚烫。

“晏行寂,你——”

猝不及防间,少女抬起了眸,对上身前青年晦暗幽深的眸子,未说完的话缓缓顿住。

几乎是在瞬间,晏行寂迅速切换面上的神情,依旧是一副柔和温润的模样,快的令司黎怀疑方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在做梦。

“阿黎,怎么了?”

司黎收回手:“……没事,就是问问你灵力恢复怎么样,今日为我修护经脉应当受累了吧。”

晏行寂摇头,垂在衣袖中的手缓缓摸索着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司黎的温度。

“无碍,不必担心。”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东西递给司黎,“饿了吗,吃点东西。”

是一袋板栗。

被他一路在乾坤袋中护着,打开油纸还冒着热气,鼻息间满是香甜的气息。

司黎眼都亮了,明明已经辟谷,在此刻还是被勾起了些许食欲。

她故作矜持:“也不是……”

晏行寂轻笑出声,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青竹茶龙须酥,桌上登时摆满了食物,香气蔓延在整间屋内。

司黎话锋一转:“也不是饿了,就是怕你浪费粮食。”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朝桌边而去,撸起袖子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臂,小口小口品尝着晏行寂带回来的东西。

司·懂礼貌·黎:“你不吃点?”

晏行寂摇头:“不必。”

司黎也不客套:“行。”

她捧着茶喝的双眼不自觉眯起,晏行寂点亮屋内的灯,这般看着她时,蓦地有种想要静止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便好。

这里只有他和阿黎。

月光一点点洒进屋内,走廊外时不时传来醉酒的客人经过时沉重的脚步声。

屋外似乎刮起了大风,吹动轩窗发出“吱呀”的声响。

昏黄烛光照亮屋子,将少女的轮廓模糊的近乎柔和。

晏行寂喉口发梗,视线逐渐从她的头顶发丝渐渐往下,一路略过她的眉眼,小巧的

鼻尖(笔趣阁&小说)[(.co)(com), 停留在她小口轻啄青竹茶的红唇上。

那里沾染了些许茶渍,在红唇上潋滟发光。

在喉口发梗时,他慌张移开了视线,呼吸渐渐粗重,只能听见身边人吃东西时不时发出的声响,一声声敲击在他心口上。

他便这般听着耳边的声音。

直到司黎吃饱喝足后,晏行寂看向满足地靠坐在椅中的少女。

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觉得这件事应该告诉司黎。

“阿黎。”

“嗯?”

“你的经脉之中,有一道禁制,它限制着你的修为,现在我已为你冲破,你的修为停滞不前更多是因为那道禁制,无量剑法的损伤远不至如此。”

司黎尚且平淡的目光一窒。

“你可知道是谁?”晏行寂问。

司黎搭在椅背上的手忍不住攥紧。

是谁?

一目了然。

是沧溟镜。

她的喉口有些干涩,长睫忍不住轻颤起来。

“阿黎,你知道这人是谁是吗,他为何要为你下禁制,这禁制下在你的经脉之中,你的修为终生都不可能突破化神。”

晏行寂的声音此刻震耳欲聋。

为何,为何?

沧溟镜废除她的青霄剑法是为了让她与青霄剑宗斩断关系,是为了男主好,让男主能够潜心修行早日飞升,同时让她也可以过自己逍遥的生活,与青霄剑宗再无关系。

那为她下禁制,让她的修为终生只能停留在化神期是为何?

为何不让她进境,她进境会影响到什么?

沧溟镜在她体内沉睡着,也不知何时才能醒来,她连找人要个说法都做不到。

摇曳的烛光昏黄,热蜡一点点滴落在桌上,夜已渐渐深透。

紧闭的大门传来轻微的叩门声,司黎忽地便回过了神。

她摇了摇头:“不必担心,总归你已为我突破禁制,我的修为还能进境,此事日后再议,我们先解决这里的事情。”

晏行寂并未回话。

屋外少年熟悉的声音传来。

“阿黎,我进来了。”

司黎起身:“阿阙快进。”

屋门被打开,容九阙一身崭新的蓝衣勾勒出高大挺拔的身姿,迅速跻身进来关上房门。

瞧见桌上摆放的板栗和吃食后,他神色一顿,望向一边的晏行寂时眸光带着冷意。

晏行寂这厮在从城外回来的路上与他分开,原来便是去买了吃食。

容九阙心下冷笑。

他倒是懂阿黎喜欢什么。

而晏行寂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明明毫无表情,但容九阙蓦地觉得他好似有些不开心。

不止是他,这屋内的气压都有些低沉。

他忍不住眉心微蹙,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发生了什么?

“阿黎,发生什么事了吗?”

司黎摇头:“无事。”

她未曾理会少年探究的目光,与容九阙对视:“今夜注意安全。”

随后垂首看向依旧端坐着的晏行寂,司黎放轻了声音:“先解决霓湘楼的事情。”

这话中所蕴含的意义只有两人知道。

晏行寂乌黑的眼眸沉沉看了看她,随后青年颔首:“嗯。”

司黎转身推开窗户,仰头看向漆黑夜幕。

夜幕深邃,星光稀疏,圆月高悬在虚空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向它靠近,一点一点将其蚕食掩盖。

司黎喃喃出声:“今夜是月食。”

月食,一年当中阴气最为浓重之时。

适合招生魂,活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晏行寂:“我总是贪心想要阿黎爱我。”

司黎:“不妨学一下我的格局,我就不贪心,我除了灵石什么都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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